这个年代的工作牌挺简陋的,一张硬纸塑封,贴个一寸照,除了单位是打印的,姓名和职务都是手写的。
报社最不缺的就是相机,自己还有冲印的地方,李清源直接就在报社内拍了张照片,现场就把工作牌做好了。
拿到了工作证,背着相机包,告别了张亨福,由陈记者送他们二人下楼。
电梯里,失去相机的陈征廷好奇打量叶盼盼,猜测着他们真正的关系。
有一腿肯定是真的,但肯定不是女人讲的那样。
说不定是三井调查工作遇到阻力,然后靠出卖身体,才换来女人帮忙陪他演戏。
而且……
他又将目光放在李清源的身上。
这小子嘴唇豁着,脸也是肿的,所以让人感觉帅的不那么明显。
现在越看越觉得这小子靓,想勾女仔不要太容易,至于找一個比他大那么多的做情人?
嗯,虽然这女人也很有韵味,身材很辣……
但可疑的是,刚才在楼上,他丝毫没提让女人做代理的事,如果是之前那种关系,这女人会不哭不闹,就那么笑嘻嘻的看着?
陈记者眼睛贼溜溜的,一会盯着李清源,一会又往叶盼盼的某些部位上偷瞄。
心里正八卦着呢,忽然目光和李清源对上了。
“陈桑,您的相机给了我,会影响您的工作吧?”
“没关系的,三井先生。”
李清源带着歉意道:“没想到张桑居然会将您的相机送给我,其实我只想借用几天的。”
那你拒绝不就好了?
陈记者撇撇嘴,但话不能这么说。
“没关系,三井先生,办事处是有采购经费的,我可以自己买一台新的回去报销,请您放心吧。”
其实他这台F2 Photomic刚买不久,还是托人从霓虹带回来的,售价84700日元,相当于277美元,1400港币。
李清源叹了口气:“记者的相机,就像武士手里的刀,如果不趁手,那么对焦,白平衡,曝光全都要重新适应。唉,陈桑是个善良的人,但您不用以安慰的形式来缓解我的内疚。”
我安慰你了吗?
听这小日子的意思,难道想把相机还给自己?
果然,就见李清源把手里的相机包递过来:“陈桑,请接受我的歉意,我愿意把相机重新赠送给您!”
陈记者心头一跳,如果能把相机拿回来,再搞一张发票报销的话,一千四百块就到手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啊!
尽管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是要推拒一下的。
“三井先生,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清源猛地躬身,满脸惭愧:“死你马赛陈桑,我不该试图用物质衡量您清正的为人。”
说完,他把相机包重新收了回来。
小日子听不懂客气话吗?
陈征廷一脸便秘的表情:“没关系的三井先生……”
李清源挠了挠头,似乎苦恼于陈记者的良好品质,无法把相机回赠给他。
倏地,他一拍手,想到了一个主意。
“搜哒,我可以将相机折旧卖给陈桑,这样不就没问题了吗?”
“还能这样?”
陈记者错愕看向他,觉得也不是不行。
折旧买回来总比买新的要省钱,而且新的相机确实要重新调试,适应起来也需要时间。
关键是便宜多少的问题?
“陈桑有良好品质,又不爱占便宜的人,太低您可能不接受,不如按照原价六折吧,您觉得怎样?”
六折?
陈记者在心里思忖一番,觉得这买卖可以做!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慢,电梯保安不知何故脱岗,现在这里只有李清源和那个女人……
“好,那就谢谢三井先生了!”
他没考虑过李清源不知道原价,毕竟是对方算是业内人,尼康本身又是霓虹品牌。
陈征廷往怀里一探,摸出一小沓红杉鱼,目测至少有两千块!
港币各种面额都用别称代指,比如千元叫大金牛,十元叫青蟹,百元叫红杉鱼。
李清源暗暗咋舌,做记者是真肥啊,这货随身携带这么多钱也不怕被抢?
陈征廷已经点好了九张递过来,六折的价格是840港币,应该找回60块。
但李清源不了解相机的真正价格,他接过钱,却注意到对方眼神很像在等待后续。
于是他抽出一张递回去:“陈桑,朋友之间没必要那么细致。”
望着递过来的一百块,陈记者纠结了一下,还是把钱接回来了。
有上次的经验在,他知道和小日子不能客套。
“三井先生太够朋友了,您的慷慨让我汗颜。”
明明占了便宜,为什么我却不开心呢?
陈记者闹心巴拉,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李清源拉着叶盼盼率先走出去,而他胳膊上还挎着相机包。
陈征廷急了,忙追上去,“三井先生,相机……”
李清源一拍额头,恍然道:“对了陈桑,我忽然想起来,您把相机拿回去也不好和张桑交代,不如让我替您先保管几天如何?”
“嗯,就十天好了,要不要我给您开个借据?”
陈记者被震惊到了,不可思议道:“这这……那我用什么啊?”
“我在来的时候,注意到街角有一家照相馆,您可以尝试说服他们把相机租赁给你。”
“那……那你还是给我开张借据吧。”
李清源笑眯眯道:“好,不过我没带纸笔。对了,可以去保安室借。”
他拉着叶盼盼往保安室走,好像忘了刚才还和保安结了仇,陈征廷只能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时,透过窗户看去,里面十几个人正在开会,主持会议的是个穿格子衬衫的香江人。
门没锁,他推门而入,会议也被不速之客打断。
“你是大厦物业的主管?”
李清源气势汹汹的看向衬衫男。
对方一愣,有个保安走到他面前小声说了几句,衬衫男这才了然。
“先生,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桑伊呢?你们开会,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先生,你听我讲,我们正在决定开除他,对您的损失……”
不等说完,再次被李清源打断:“不不,把桑伊叫过来,我要和他说话。”
主管无奈,朝一个保安吩咐了几句,没多久便把一脸沮丧的桑伊带了过来。
印度佬看向李清源,既愤怒又忐忑。
“桑伊,莪记得你的名字,听我说,站在大厦物业的立场,你阻拦陌生人进入并没有错,站在你的民族立场,你听到我的辱骂而打了我也并没有错……”
桑伊懵了,这还是之前那个跋扈嘴贱的霓虹人吗?
而且我打没打你,你心里没数吗?
“我本来该向物业索赔医药费,但考虑我并不缺那点钱,而我索赔多少,物业也只会从你的薪水中扣除,所以我决定放弃。”
桑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小伙子,你要做的是好好在香江奋斗,有一天你将会带着财富与荣耀回归故乡,改变那里不好的习俗,与采取愚民手段的可恶政客做斗争,而不是听到别人诉说事实而恼羞成怒。”
桑伊眼泪汪汪。
也许,刚才是我激动之下,真的失手打了他……
而且,他的话好道理,我为什么心胸那么小?
李清源掏出那盒七星,塞进对方的上衣兜,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和你一样都很爱自己的家乡。这是我故乡的香烟,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哦对了,我已经要求《天天报》写一份表彰给你,陈记者亲自来就是办这件事的。所以物业不会开除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