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小护士推着吕海川回去了。
吕舒雨目送两人进入别墅,然后赶紧跑到遮阳亭里,有些忐忑的问向陆晨。
“陆晨,你问出些什么了吗?”
“嗯,有点收获。”
陆晨还坐在石凳上,微微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吕海川不出所料的没有回答。
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判断——
吕海川失去的记忆一定是他主动“放弃”的。
并且他的目的应当跟夏余念一样,并非是为了获得更强的能力,而只是单纯的想要忘掉一些事情。
......
下午三点,宽敞的房间里阳光正好,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周妍三人各自坐在一张桌子前,前面摊开着各种资料,边看边做标记,时不时还会抬头在电脑上敲几行字,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吕舒雨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干嘛去了。
而陆晨并没有跟别人一样抓紧时间翻看资料,只是靠着椅背,盯着空空如也的电脑屏幕继续思考刚刚的问题。
自打得知了超能力可以被加强和保留之后,他就始终觉得“用记忆换取更强的能力”是一种很蠢的行为。
首先,不管哪个阶段的超能力都不弱,如果利用的好,是足以帮助一個人成为“人上人”的。
其次,按照夏余念的说法,加强超能力所失去的记忆都是最重要的记忆。
比如最刻骨铭心的经历、最重要的人、爱情亲情,等等等等。
而如果失去了这些,那“成功”又有什么意义?
人所追求的成功不就是钱和权吗?不就是让自己和亲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即便思想境界再高一点,那不也就是“改变世界”,又或者“青史留名”吗?
可是吕海川现在连亲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更别说这些远大抱负了。
所以,但凡他具备正常人的思维,应该就不会这么做。
除非他也有非常痛苦的经历,痛苦到让他无法忍受,最终选择了主动“遗忘”。
就像夏余念,因为接受不了父母的离去,于是干脆把这段经历给忘了。
“咚、咚、咚......”
手指一下下叩击着桌面,思绪在这里顿住了。
陆晨皱着眉头想了好久,也想不到吕海川能有啥特别不堪回首的经历。
从资料上看,他的父亲,也就是吕舒雨的曾祖父确实是因病早亡,死的时候吕海川才13岁。
不过吕舒雨的曾祖母却是很长寿,八十多岁才去世。
感觉这种情况不至于会让吕海川一直走不出来。
而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好像就没啥挫折了。
夫妻恩爱、事业成功、子孙满堂。
就这样美满的人生,除非吕海川的心理承受能力贼差,否则应当连烦心事都很少。
就更别说什么“重大打击”了。
所以他究竟想忘掉什么?
难道真的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可如果这样,那不应该积极想办法自救吗?
当缩头乌龟装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咔哒~”
轻微的开门声突然响起,吕舒雨走进房间,快步走过来。
“陆晨,可以了。”
“嗯。”
陆晨点点头,起身跟着小富婆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看向姜兰兰。
“兰兰,你跟我来一下。”
......
“陆晨,所以你要来干什么啊?”
很快,三人站在了位于别墅一楼的吕海川的卧室里。
后者并不在,吕舒雨说是去做化疗了。
虽然已经是晚期,但吕家并没有放弃治疗,据说吕海川每天吃的靶向药物都要将近一万块。
只可惜效果微乎其微,吕海川的病情仍旧在不断恶化。
“我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回答一句,陆晨目光落在挂在床头上方的那副油画上。
昨晚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张画了,刚刚叫上姜兰兰也是因为这个。
“我记得你也是学美术的吧。”
转头看着姜兰兰,陆晨随口问道:“这张画是真的还是赝品?”
嗯?组长为什么要用“也”?
姜兰兰稍稍一愣,很快回答:“组长,这幅画的真迹在纽约现代美术馆呢,这一幅肯定是临摹的。”
“不过......”
凑近一点,姜兰兰仔细看了看,十分佩服的赞叹道:
“不过水平很高,感觉临摹的人应该也是个大师。”
“所以就是假的呗。”
陆晨嘟囔一句,表情若有所思。
吕舒雨见状有些奇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有钱人会在家里挂假画?”
陆晨转头看向她:“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很掉价的行为?”
“这个......好像是有一点。”
小富婆愣愣的点了点头:“家里的艺术品什么的都是真的,我从小用的东西、穿的衣服连便宜一点的牌子都不行,更不要说假的了。”
“我还是上了大学才知道有山寨货这回事呢......”
嗯,果然是这样。
对有钱人来说脸面最重要,这种事情肯定十分重视。
陆晨盯着墙上并不算多大的油画默不作声。
而吕舒雨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突然微微瞪大眼睛,轻呼一声。
“啊,陆晨,你的意思是这幅画对爷爷来说很重要?”
“嗯,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否则不会弄张假的挂在这里。”
陆晨再次看向姜兰兰:“对了,这画叫啥?”
“......啊,什么?”
姜兰听陆晨一口一个“假画”,本来正在心里不满的碎碎念“临摹不是假的!”,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后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赶紧小声回答:
“记忆的永恒,是达利最有名的作品。”
记忆的永恒......
陆晨稍稍一愣,虽然不知道这画的内容跟这五个字有啥关系,但再次看到画板上那一坨坨超现实主义的扭曲钟表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的情绪。
好像有点讽刺。
毕竟这画叫“记忆的永恒”,可吕海川的记忆却一点也不永恒。
很明显,后者把这幅画挂在这一定是有含义的。
所以他想表达什么?
一种美好的愿景?
就像是会去寺庙求“健康符”的病人,又或者像自己这样的会把“一夜暴富”当做手机壁纸的穷光蛋。
因为忘掉了太多事,所以希望可以拥有永恒的记忆?
难道吕海川不是主动放弃的记忆?
脑子突然有点乱,陆晨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吕海川的床上,双手按着额头苦思冥想。
吕舒雨和姜兰兰对视一眼,都没有打扰他。
窗户打开一半,应当是小护士想趁吕海川不在通通风。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带动窗帘如波浪般轻轻晃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可陆晨始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甚至思考的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跑偏了。
记忆,永恒。
按照物质守恒定律,宇宙中的一切都不会凭空消失,只是由一种状态转变成了另一种状态。
如果记忆也可以算作是一种“物质”,那么大家忘掉的记忆又变成了什么?
又或者去到了哪里呢?
“给我仔细讲讲这幅画吧,比如作者想表达什么,有什么意义之类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晨终于抬起头来,看起来是觉得这幅画就是破译密码的关键。
作为能排进“世界名画前十”的名家大作,《记忆的永恒》是任何美术类教材都会着重介绍的一幅画,所以姜兰兰也确实了解不少,只是稍稍一愣就立马认真介绍道:
“组长,那我先跟你说一些这幅画一般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吧。”
“左下角那个红色的不是暖水袋,其实也是一块钟表,上面的黑色点点是蚂蚁。”
“后面那片是海,时间是黄昏。”
“地上这坨跟桌布似的白色东西有鱼和马的特征,是达利对梦的隐喻。”
“哦哦,还有。”
“中间这个最大的钟表,指示的时间是傍晚6点55分。”
“然后你看分针旁边。”
“那是一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