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信先与李谅祚对于卫渊的议论,全是出自肺腑。
自雁门一战后,这二人,就已经关注到了他。
张辅、野利遇乞、耶律仁先等老一辈人迟早会有仙去的一日,未来二三十年后,就是他们这代人的天下。
年轻一辈中,出现一位佼佼者,关键这人还身处敌国,他们不得不忧虑。
如今,整座官驿,都安插了皇城司的人。
两国使节之间的言论,都会准确无误的传达给赵祯。
此刻,宣政殿里。
皇城司指挥使燕达作揖道:
“官家,他们说卫将军是潜龙...这会不会,是他们的离间之计?”
‘龙’这个字眼,在大周,可不能随便说。
赵祯笑道:“朕明白。”
“卫卿自从军以来,所创之功绩罕有人及,他们也在担心今后成长起来的卫卿。”
“他们越是捧杀卫卿,越是离间朕与卫卿之间的君臣关系,朕反而越觉得,卫卿值得重用。”
试问,一名领军的将领,向自己的士卒说,要忠诚于皇帝,要效忠国家。
这样的人,能有不臣之心吗?
所以,赵祯对卫渊很信任。
甚至这份信任,隐隐有超过张辅的意思。
燕达身为皇城司指挥使为卫渊说话,也是对事不对人。
他虽然也是属于武将,但他只效忠赵祯,不参与文武之争。
谁有问题,谁值得提防,无论文武,皇城司皆一视同仁。
让耶律信先感到意外的是,他原以为,说出卫渊乃潜龙这句话之后。
大周的那些文臣们,肯定会站出来几人,借机生事,找卫渊的麻烦。
毕竟,大周存在着比较严重的党争,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一连过了几日,大周的朝廷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似乎,那些文臣们,全然没有听到他所言。
这让他忍不住的产生一个错觉,难道,大周并无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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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卫渊以一敌二,战胜辽、夏两国使节的事情,也传遍整座汴京。
相信不日,整個大周都会知晓此事。
如今,汴京城里,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卫将军有关羽、赵云之勇啊!先是阵斩敌国七将,又以一敌二,取得大胜,扬我国威!”
“那些辽人、夏人,在咱们周人面前,无不趾高气昂,明里暗里说咱们大周武德不充沛,可如今,有了卫将军,谁还敢说我大周没有武德?”
“卫将军胜辽夏两国使节,实乃大快人心之举,壮哉!”
“...”
以前,大周的百姓们,议论最多的,是哪位文人墨客又写了什么新颖词赋。
如今呢?
议论卫渊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
这对于大周的武将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沙场上杀敌建功立业,同样能够光宗耀祖,不只是有科举入仕一条路可走。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卫渊,徐长志等人难以出头。
自张辅之后,大周无太大的动乱,出不了什么豪杰的话,武将,真就要断层了。
此刻。
忠勇伯府。
卫渊正与二姐卫如意用饭。
忽的,明兰抱着木哥儿来到此间,笑道:
“舅舅,您又出名了,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讨论您战胜辽夏两国使节一事呢。”
闻言,卫渊笑道:“你个女儿家,怎么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你娘亲呢?怎么没有过来?”
距离卫渊战胜两国使节一事,已经过去整整三日。
而卫恕意昨天就已经返回盛家。
明兰将木哥儿交给身后的小桃,道:
“明儿就算不想知道也难,这事都快传疯了。”
卫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明兰由衷佩服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以前,据说只要辽夏两国派遣使者过来,总会要求与我们比武,次次都是我们输。”
“如今您与长志舅舅可算是给咱们大周百姓出了口恶气。”
卫渊在时,她习惯称呼徐长志为舅舅。
只有在盛家或是自己祖母面前,才称呼他为‘徐家哥哥’。
对此,卫渊倒是提醒过他,明兰毕竟姓盛,还是要按照盛家人那便的礼法来称呼。
不过,徐长志都不在乎,明兰自然也不在乎。
谁让她与自己的舅舅亲呢。
“你今儿个带着木哥儿来,是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吗?”
卫渊询问道。
明兰点头道:“舅舅您现在是大忙人,总不能让姨母一个人待在这里吧?”
卫渊道:“明日将你娘亲叫来,我方才与你姨母商量了,打算将卫家祠堂从江南迁到京城。”
“我在城外五十里处的官道旁建一座寺庙,用来供奉卫家列祖列宗的香火,与你娘亲好生商议一番。”
明兰笑道:“这是好事啊,舅舅您现在贵为伯爷,确实也有资格开宗立庙了。”
一般来说,宗庙是只有天子与诸侯才能立。
如今,卫渊贵为忠勇伯,勉强也算是‘诸侯’。
在西周时,秦国最开始就是伯爵。
“除了建造庙宇,用作今后祭祀先祖的场合之外,我还想着认汉朝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为先祖,就是不知是否妥当。”
卫渊缓缓开口。
卫青最早姓郑。
自其以后,许多卫家人,都视他为先祖。
民间传闻,卫青死后,卫家被灭了族。
但是史书中并无明确记载此事。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卫渊认卫青为祖,是行得通的。
此外,他还有一个考虑。
如果认了卫青为祖,他们这一脉卫家人,就算是有了较高的门第传承。
这有利于卫家后世子孙出将入相。
卫如意道:“这件事,你要不与英国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说到底,她都是一个女儿家,不清楚这里面的事。
不过,她确实也听说过一些类似的这等事,比如前朝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曾认李耳为祖。
但李世民真的是李耳的后人吗?
卫渊道:“先前与老师说过此事,老师说,认了有些好处,无伤大雅,不认也无关系。”
卫如意道:“既如此,认了也无妨。”
卫渊道:“我再想想吧。”
午后。
卫渊在前往使节官驿的途中,听到下人汇报,说是辽国的一名使臣,在闹市里与大周的百姓生了矛盾。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兼任开封府尹的包孝肃。
就连鸿胪寺也派了人去了解情况。
如今,人还在闹市当中。
耶律信先正在赶往那里。
如今,卫渊全权负责两国使节一事,出了这档子意外,他肯定要管,于是乘坐骏马,火速赶往那里。
远远地,就听到辽使那蛮横至极的声音,
“小小的周人,也敢找本将军的麻烦?”
“本将军出使你们周国,就是你们的上宾,此人挡了我的路,还对我恶语相向,我即使杀了他或是他女儿,你们又能奈我何?”
“周人...哼!”
周遭围满了百姓,都在对着这名辽国使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太气人了!明明是他想要霸占丘老汉的女儿,吃醉了酒,大街上就占人家便宜,导致人家女儿撞墙死了,他还在这颠倒黑白,说是丘老汉对他恶语相向!”
“这辽人,当真就那么无法无天吗?光天化日之下,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怎么管?你忘了几年前,有个辽使强抢民妇,后来还杀了那民妇的丈夫,最终安然无恙离开咱大周的事情了吗?”
“凭什么辽人在咱们大周,却比咱们大周的子民还要高人一等?”
“行了,少说两句吧,待会儿让这厮听到了,再找你的麻烦,你可没有地方说理去。”
“...”
那辽使自然是听到了这些声音,他哈哈大笑道:
“你们周人,都是孬种!”
说罢,还狠狠踹了一脚蹲在地面痛哭流涕的丘老汉。
而他女儿的尸体,正躺在一面高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