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骆一航能说在六月份能加大供货啊。
是因为在去刘漂亮那里之前,他先去了趟农技站。
天汉市的农技站破的很,一栋三层红砖小楼。
连个门卫都没有。
骆一航直接进去的,找人问了问,在二楼把角一间办公室找到马志涛。
这办公室门开着,里面有四张桌子,却只有马志涛一个人。
骆一航找来的时候,他正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噼里啪啦打字,非常有专业特质。
“好用功哦。”骆一航敲敲门,提醒了一下。
然后就见到马志涛,猛地惊醒抬头,手指头咔嚓一下,看动作是按了老板键……
这动作瞒不了人,骆一航也是上过班,摸过鱼的。
假装没看见,直接走了过去。
却没想到刚到跟前,马志涛不知道碰了啥,刚才隐藏下去的浏览器显现出来,上面打开的网页,呃。
“娱乐着呢哈。”骆一航有点尴尬。
马志涛见到是骆一航,松了口气,郑重说,“这不是娱乐,这是信仰。”
“那你信仰够,呃,专业的。”
“想笑就笑吧,我习惯了。”
“谁有功夫笑你。找你有事。”
“太好了!”马志涛乐的快蹦起来,然后马上刹住车,端端正正坐好,装模作样的慢慢说:“小骆同志,有什么事情呀,咱们尽量长话短说,我很忙的。”
“忙個球。学的一点都不像”骆一航笑骂一句,马志涛这模样一看就是照着电视剧学的,傻死了。
骆一航拖把椅子过来坐下,“上班时间摸鱼在二次元网站跟人家对线,你忙个球。咋就你一个人。”
“不像么?”马志涛肩膀垮了下来,从抽屉里摸出包话梅扔给骆一航,“他们都下乡做指导了。”
“你咋没去。”骆一航撕开话梅拿一颗扔嘴里,还挺好吃,再吃一个。
“没人找我。”马志涛哭丧着脸说。
“不应该啊,种蘑菇挺来钱的啊。”骆一航奇怪了。
你看,他投资了两千多块,一天赚了八千多,多赚钱啊。
“哪儿赚钱啊,人家农户又不像你,人家又不,按你们这边话怎么说来着,又不瓜。”
“哎!”这话骆一航不乐意听了,“你娃说谁瓜!”
“你呗,啥都不懂就敢干,你不瓜谁瓜。”
“我种出菇了。”
“是啊。”马志涛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我还以为你得交学费呢,最起码要找我十几次,我都准备好你赔本了会闹,然后让我赔你钱,我去找领导评理,领导让我给你赔礼道歉,我受委屈还是屈服了,领导在背后再开导我。”
“等等,等等。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缕缕。”骆一航有点晕,“你娃内心戏咋那丰富,我就算赔了,为啥要闹你,两千来块钱我赔不起是咋地。话说为啥没人找你,我觉着种蘑菇挺简单的啊。”
“出菇只是第一步,蘑菇保鲜期短,24到72小时内就要卖掉,不然会烂,菌包、设备投资也大,人力要求还高,要懂得种植技术。我看了好多扶贫攻坚的电视剧,上面演的都是村民不理解,技术员苦口婆心的劝,然后扶持典型,以点带面,共同富裕。我本来是想让你当典型来着。结果,根本不一样,这边村民特理解,特欢迎,讲完了他们分析起风险来比我懂得都多。”
马志涛一肚子苦水,可算找到地方倒咯。
骆一航听完了就想笑,“你个瓜娃子,电视剧那是演的,那帮子编剧哪个下过乡,再说了,我们这里又不是贫苦山村,我们在全省都排的上号的,全国也排在中游,还在种田的哪个不懂,你没看见周技术员到哪里去,都被当财神那么迎么。”
“是啊,所以你说,我推广不出去蘑菇,就是因为种蘑菇真的不挣钱的对吧。”
“对了。”说到这里,马志涛突然想起来什么,翻抽屉找出一张表,“你那边该大批出菇了,我给你找几个菌菇收购商,平菇收购价咱这里是一块三到一块五之间,也有三块收的不过得有包装,塑料盒子那种,你那边没条件。按一块三的话,你这个月就能回本赚钱了,不算人工,一个月能赚一千一。”
骆一航接过来看了看,又扔他桌上了,笑道:“莪妈整个人都栓在蘑菇房里,一个月才一千一,怪不得推广不出去呢。”
“那个,要是规模再大点的话,赚的能多些。”
“投入也大吧,风险也大吧。”
“嗯。”
马志涛苦着脸点点头。
“算了,我自己有销路,用不着找贩子,我找你就是问问,我那边再扩大产能咋个扩法。”
“我建议啊。”马志涛扯过张纸,写写画画,“你现在也有点经验了,我建议你就按照现在的复制,但是呢,最多也就再扩一间屋子,而且也最多种到七月初,再之后就该热了,没有降温设备,没有控湿通风设备,会成片成片的烂掉。另外大菇房,得有专门学过的人来管才行。”
“行了,走了。”骆一航像个渣男,得到想要的抬腿就走。
“诶,这就走了?”马志涛还挽回。
“我说你咋不社恐了,话咋这多?”这个问题骆一航早就想问了。
“我又不是自闭,我也会说话的好吧。”马志涛觉得他被误解了,还撅嘴。
咦~~恶心巴拉,没眼看。
骆一航把卖种苗的刘老头电话给他,“你弄这蘑菇,就是个高投入高产出高风险的东西,这村人都有钱,胆子也大,没准他们愿意弄这个。”
成不成的,也就能帮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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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一航从农技站出来,给刘漂亮送了货。
去到镇上,又做了一批架子,然后让强娃再给定260袋菌包。
反正骆一航现在觉得,灵气就是万能,产销两端都无敌,又不麻烦,为什么不扩产能呢。
回到家,琢磨怎么把菇房隔壁那间也腾出来。
不过那间是客房,里面有家具,得想想放到哪里去。
正想着呢,电话响了。
卫国培?
这是谁来着?
哦哦,想起来了,接起电话,“喂,卫副教授啊。”
骆一航刚打了个招呼,就听电话那边,卫副教授焦急的声音,“你快来虾塘,一群鸟在抓你的虾……”
啊!
骆一航赶紧开车上台子,赶到虾塘边。
原本在水底下趴着的小龙虾,都浮到水面上来了。
好家伙啊,引来这一大群鸟,在虾塘上飞舞,时不时俯冲下去,抓起一只小龙虾就跑。
甚至还有几只涉禽和野鸭子,直接游在水面上,把头扎进水里大快朵颐。
涉禽说的就是之前河里面那几个货。
朱鹮,大白鹭,还有那小短腿的中华田园企鹅。
吃的那个香啊。
吃的都是我的虾!
骆一航一下车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气坏了。
捡起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
咚!
几只野鸭受到惊吓飞了起来。
其中一只都吓得飞起了,还不忘了叼走一只虾。
有效,骆一航又捡起来一块石头,刚举起来要扔,胳膊一沉。
扭头看去,卫副教授正挂在他胳膊上,急的不行。
“不能扔,不能扔,那是朱鹮,砸伤了你要坐牢!”
“我往边上扔,就吓唬吓唬,不砸它。”
“那也不行!”小老头还挺坚决,抱着骆一航死活不撒手。
骆一航也不能把他扔出去啊,石头一丢,转身盯着卫副教授,“那你说咋办?”
“我,我……”卫副教授我了半天,嘴里嘀咕着爆闪、煤气炮、拟音、移窝之类听不懂的词汇,发现都不适用,他也没有办法,耍起赖皮,昂着头,“反正就是不能砸。”
“那我拿鞭炮炸行不行,把鸟吓走。”
“不行!”卫副教授大喊一声,没想到这小老头还能发出这么大声音,硬气的不行,“也不能吓,吓坏了咋办!”
“那你说咋办,它吃的是我的虾!”骆一航声音也大,谁怕谁啊。
“让它吃,国家给赔!”卫副教授跟着大吼。
骆一航都气笑了,野生动物毁坏农作物,国家是给赔,按照市场价。
但他的虾,是普通虾么,市场价算个毛毛。
骆一航索性不理这小老头了,给周技术员发个视频通话,镜头对准虾塘。
视频很快拨通,周技术员被开幕暴击,国骂都出来了,“卧槽,咋这多鸟!”
“突然来这么多鸟,咋个驱鸟您说一下。”骆一航打断周技术员的感叹,赶紧问正事。
“拿鞭炮炸。”周技术员说的法子跟骆一航刚想的一样。
但是话刚出口,边上卫副教授马上一声大吼,“不行!”
隔着电话都把周技术员吓了一跳,“咋不行。”
骆一航苦笑一下,把镜头转过去,“那里有个朱鹮,不能吓坏了。”
“那就这样……”
周技术员不愧是专业搞实战的,马上给了其他办法。
骆一航也不多客套,赶紧挂了电话又给他爸骆诚拨了过去,“爸,你让我妈赶紧拆床单被套,反正啥都行,颜色越艳越好,剪成小旗子用绳子串起来拿虾塘这里,你也赶紧上来,有好多鸟在吃虾子。”
噼里啪啦说完。骆一航找了根长竹竿,是当初戳淤泥层用的那根。
按照周技术员说的办法,拿着竹竿拍打水面把嬲轰走。
这招真管用,砰砰一响,天上的鸟也不往这边下了,附近水里的鸟都飞起来了,大鸟也飞了。
但是只要竹竿换个地方拍,飞起来的那些鸟又都返回来了。
卫副教授觉得自己吼的那几次,有些过意不去,也找了根竹竿驱赶水里的野鸭子。
过不多久,骆诚也上来了,同样拿着竹竿一起拍。
但问题是,七亩的池塘,分成三个,每个长五十米,宽三十多米,三个人哪里顾得了嘛。
赶了这边,飞到那边,人再去那边赶,它又飞到这边。
后来张桂琴,带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旗子上来,骆一航看着眼熟,好像是剪了好几床被套。
把旗子挂到虾塘边上,好像也没啥用。
还得用竹竿。
整整一下午啊,骆爸和卫副教授早就累惨了,也顾不得脏,直接坐地上喘一会儿,起来赶一会儿。
只有骆一航一直拿着竹竿左右挥舞,像个永动机。
后来张桂琴找了个不锈钢盆子,拿棍子敲,有点效果,但也有限。
一群一群的鸟赶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虾塘里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