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城学园停课戒严，我们此前通过学校数据库找到鹿鸣祈学姐家庭住址的方案行不通，学弟。”

虞漪裹着浴巾，如牛奶白皙的皮肤上有热气升腾。

她轻巧弯腰，伸手捂住胸口防止浴巾跌落，擦干脚趾缝隙的水渍后从浴室推门而出。

蜂鸟无人机悬浮在她耳畔，绿色指示灯规律闪烁，表示正在通话中。

无人机中，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凭学姐的人脉，从其他渠道从数据库里拷贝资料，应该不算难事吧？”

“我已经问过我的‘人脉’，行不通。”虞漪走在酒吧二楼的过道上，“昨夜学园安保机械大暴动，连带着全校电子系统出现大故障，学园服务器宕机，连带数据库一起被烧掉了。

校长在暴动中重伤昏迷不醒，教导主任在还在带人清点损失，等技术人员开始尝试恢复数据，至少要等到三五天后。”

她推门走进少女闺房，跳到床上滚了两圈，直到浴巾完全散落。

紧接才一边抱着抱枕，一边打开个人终端的全息投影。

在投影里，另外一个陌生的七城学园女生照片显现出来。

“因此我想到了另辟蹊径的方式，继续调查。”

“什么方式？”

“去找我给你发的照片里这個人。”

虞漪话音一顿，伸手抚摸到肩膀贴着的防水凝胶。

凝胶在人造心脏装置右上方几寸位置，正好覆盖住枪击的伤口，不让洗澡时有水分进入。

此刻凝胶之下，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愈合，娇嫩的皮肤崭新如初。

“学姐？”

通讯那头出声提醒。

虞漪摇摇头，撕下凝胶往床边随手一丢，扫地机器人立刻出动，把垃圾回收进肚子。

“没什么，照片里的女生也是我们七城学园的学姐，她是本届三年级学生中，除鹿鸣祈学姐外唯一一个志愿是‘绸缎淑媛学院’的人。”

……

林希靠在窗台的飘窗上，一边听通讯中虞漪介绍那位学姐的资料，一边欣赏终日璀璨的酆天门霓虹夜景。

他抬起马克杯浅抿小口牛奶，被夹在两腿膝盖中间的芙莲玩偶大脸被压扁。

放下杯子，将玩偶夹在腋下，他拉上窗帘钻进被窝。

“你认为这位‘戚灵’学姐和鹿鸣祈学姐是朋友？”

“不清楚，但至少相互认识。”

虞漪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和你说过的吧，绸缎淑媛学院不走正规大学招生途径，而是靠家庭资质审查挑选学生。这代表戚灵学姐的家世与鹿鸣祈学姐差不多，而且都是被选中要去联姻的对象。

同校同年级、同志愿、同龄、同样的处境，两人很难说彼此没有交集。哪怕和鹿学姐不算亲密朋友，戚灵学姐知晓的内幕也可能比一般人多。”

“我们去拜访她么？”

“明天一早，酆天门商业广场的咖啡厅，我和她约好了见面。”

林希微微一怔，讶异问道：“你用什么理由把她约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旋即含糊其辞：

“其实戚灵学姐本身挺好说话的……”

“老实交代。”

“呃……我向戚灵学姐表明来意后，她几乎马上就同意了邀请，聊了几句我才知道，她是七城学园诗怀禾后援会的会长，头号小禾苗。”

“……”

“明天我一个人去吗？”虞漪小心翼翼。

“不用。”林希揉揉眉心，“我和你一起。”

“那么明天见，学弟。”

通讯啪嗒挂断，公寓房间中顿时陷入静谧。

芙莲玩偶窸窸窣窣从被窝里钻出来，在他胸口上找了个舒适位置，安稳躺下。

林希把下巴搁玩偶软乎乎的大头上，大头凹陷下去，将整张脸压扁。

就这么躺下，他闭上眼睛，进入公共源界。

等再度睁开眼，景色已经完全改变，他与芙莲出现在公共源界废弃的城市中。

南瓜车安稳停在旁边，熊玩偶埃尔夫已经升起一团篝火，妃妃抱腿坐在篝火边。

“晚上好。”

妃妃朝他打招呼，今天的公共源界探索只有他们三个人，『深蓝之城』天鹅绒堡正值下午，高峰论坛已经开始，小诗腾不出时间只能请假。

“今天发生的事，虞漪和你说过了么？”

没有任何寒暄，林希坐到她对面，径直开口问。

妃妃一愣，然后微微颔首：“说过一些，你和她遭到袭击，被安全署的人及时救下来，而且……有人冒充你。”

“你那边有什么想法？”

林希点头，今天进入源界主要是与妃妃讨论一下对策。

毕竟幕后有人针对自己，说不定最终目的是为了衔尾蛇。

“我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妃妃坦然说道。

她略微思索片刻，斟酌语句说：“我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假扮你的身份，黄昏城的连环杀人案应该和衔尾蛇没有任何关联才对。”

“你能联系上阿克前辈吗？”林希想了想问道。

妃妃还是摇头：“只能在衔尾蛇之家给他留言，什么时候能收到回复不确定，而且最近法蒂丝也失踪了，很近没有和我联系过。”

这么看来两人的处境差不多，法蒂丝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他的消息。

林希微微点头，看来只能靠自己，外界支援指望不上。

“对方假扮你不一定是在针对衔尾蛇，或许只是对方与其他人博弈时转移视听的障眼法。”

妃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接着提醒：“在搞清楚真相前，不要冲动行事，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在现实使用力量。”

“我明白，只是未雨绸缪。”

林希从善如流，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对方也有可能是冲着虞漪来的，她身上有我们，甚至她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我没有合适的渠道，这件事交给你调查。”

“有点麻烦。”

妃妃想要泄气，但还是强打精神点头：“好，我回去查。”

“可以多关注黄昏城今年来发生的机械失控暴走事件，还有港区的中间人酒吧‘神隐’。”林希想起那个男人，“她的养父或许知道一些什么，但不可能轻易透露出来。”

妃妃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下。

她站起来，问：“今天还要探索公共源界么？距离进入迷宫只有不到一周了。”

林希同样站起来，示意继续探索。

他当然知道小诗的下次迷宫就快要到了，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应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迷宫的准备上。

因此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都没告诉小诗，以免她在几千公里外分心。

而他自己也打算在迷宫开启前，把现实的事情结束，至少也要告一段落。

“对了，上次迷宫里发现的塔萨科学院，已经有线索了。”

妃妃突然开口说：“那是一个现实黄昏城里存在的机构，现在还在运营，相关资料我在现实里整理了一份。”

“回头直接发给我吧，我有空看看。”

林希点头，并未多想。

此后没有太多闲聊，林芙妃三人依次坐上南瓜车，照常开始源界探索。

……

林希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窗帘光影斑驳，彰显这是一个好天气。

芙莲玩偶还在呼呼大睡，林希起床迈出房间，开始洗漱。

吃完早饭与蕾雅告别后离开家门，赶在约定的时间前到达咖啡馆。

说起来这家咖啡馆他来过一次，此前他与周贲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

咖啡馆二楼的卡座，戚灵和虞漪都已经到了。

戚灵学姐穿着一件黑色底色的连衣裙，灯笼袖下露出两条手臂，圆形领口间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修长天鹅颈，一根精致的银白色紫水晶项链垂在身前。

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七城学院漂亮的美少女真是出乎意料的多。

林希默默感慨一句，朝她们走过去，内心没有太多想法。

戚灵学姐身边站着位穿燕尾服的老绅士管家，一看就是特别富裕家族的大小姐，她看见林希后，放下手中咖啡杯，优雅微笑。

虞漪还是戴黑框眼镜和八片帽的少女侦探打扮，伸手招呼林希坐下。

“林希，这位就是戚灵学姐！”

“学弟，久仰大名了。”戚灵礼貌地点头示意。

林希点头回应，“学姐好，谢谢学姐百忙中抽出时间来见莪们。”

“先别急着谢我。”戚灵摆手，笑着进入正题：“听虞漪学妹的说法，你们是想打听鹿鸣祈的事情对吧？”

虞漪率先点头，承认道：“没错，我们想从学姐这边打听一些消息。”

“那么你们能付出什么报酬呢？”

戚灵笑着，双手放在腿间，悠游问道。

林希和虞漪对视一眼，前者问：“学姐既然同意和我们见面，肯定有想要的东西，不如直说。”

“好！”

戚灵猛地拍桌子，大小姐的温柔气质忽地散尽，露出凶狠的表情来：“老实交代！你这小白脸是怎么和我家禾宝认识的？”

林希：……

戚灵身后的管家轻咳一声，戚灵陡然端坐，手掌掩嘴歉意微笑，柔声道：

“不好意思，真是失礼了。第一次见到林希同学，有些情不自禁。”

虞漪揉了揉眼睛，张嘴说不出话。

林希满头黑线，扶额叹气道：“我给学姐讲我与诗怀禾会长如何认识的故事，作为交换学姐回答我们关于鹿鸣祈学姐的问题对么？”

“咳咳，没错，我是这个意思。”戚灵连忙点头。

“我们先提问！”

虞漪当即开始讨价还价。

见戚灵犹豫，林希开口补充：“学姐不必担心我跑掉，如果不放心可以签份纸质合约，横竖是个故事而已，我还不至于赖账。”

戚灵摇摇头：“既然学弟都这么说了……你们问吧。如果是我知道的事情，不涉及过分隐私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那我不客气了。”

虞漪直入主题，一点也不含糊：“鹿鸣祈学姐不来上学之前，有段时间一直在流传她被教师边望抓住把柄的说法，不知学姐是否听过？”

戚灵也坦诚，直接点头回答：“听过，而且我可以确定，边望抓住鹿鸣祈的把柄确有其事。”

“为什么？”

“在进入绸缎淑媛学院前，通过资质审查的意向学员会进行一段集中培训。”戚灵眼神复杂，“培训相当于淑媛学院单独的入学考试，正常而言没人会翘掉缺席，更何况还是去跟边望补习高等数学这种荒唐的理由。”

她似乎陷入回忆，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

“虽然鹿鸣祈那段时间极力掩饰，表示是她自己主动这样选择，但言语中或多或少表达过对边望的不爽，认为他‘随意干涉其他人的人生’。甚至听其他参加培训的人说，她甚至有过一个人自言自语，想要干脆鱼死网破的发言。”

林希听完敲了敲手指，没有第一时间下判断，而是追问：

“鹿鸣祈学姐报考绸缎淑媛学院是她自己的想法么？还是家里安排。”

“我不知道。”

戚灵微微摇头，“不过在她在培训时总是表现很开心，而且动力满满，和我们这些因家里安排入学的人不一样。”

林希听完眉头一皱。

虞漪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他拦住。

林希斟酌几秒后换了个话题问：“戚灵学姐知道鹿鸣祈和边望是怎么认识的吗？或者说，边望是什么时候盯上鹿鸣祈学姐。”

“这个我知道！”

戚灵不假思索地回答，“鹿鸣祈的私人芭蕾舞教师和我是同一个，一年多前，我和她参加过一场芭蕾舞演出，那时候边望在观众席上。看过鹿鸣祈跳舞后，边望就开始在学校有意无意关注她。

我猜就是那个时候，边望对鹿鸣祈产生了多余的情感。”

戚灵抱手冷笑，毫不掩饰厌恶：“边望那种人很恶心，明明产生了欲念，反而要装作伟光正的君子模样克制；明明是强制威胁，却要摆出一副为了你好的样子来，占据道德制高点。

鹿鸣祈很喜欢她家里为她安排的联姻对象，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和他边望有什么关系？”

说完后戚灵略做停顿，才渐渐平复情绪：

“抱歉，我说的有些过火，不过这些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大多也是鹿鸣祈的意思。她不来上学的前几天，的确说过要与边望间做一个了断，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太清楚。”

“鹿鸣祈学姐的未婚夫是哪一位？方便透露么？”虞漪问道。

戚灵眉头蹙起，犹豫两秒又舒展开：

“按理来说这个问题有些过界，我不应该回答你们，但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因为她的联姻注定不可能成功了。”

还没等林希他们问为什么，戚灵就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鹿鸣祈家里给她安排的联姻对象，是高堡工艺集团创始人兼前CEO，齐尔丹。”

“或许你们在新闻上看过，他前段时间遭遇刺杀，已经遇害了……没准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突然不来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