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便是了。
十五万大军的统帅,身上破破烂烂的孤骑逃回襄阳,还能发生什么事?
被揭到伤疤,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脱因帖木儿脸色瞬间为之一变,刚想发火,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急忙道。
“赶紧传令守军,抓紧戒备!”
“贼军有一路骑兵追赶,将抵襄阳!”
“再命人加急告知我兄...”
纠结片刻,脱因帖木儿老脸一红,艰难道。
“贼军中有妖人作祟,凶如虎豹!”
“我大军被敌军所乘,十不存一...”
一听这话,周围的元廷官员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目瞪口呆!
您这仗是怎么打的?
十五万大军,刚出去这才几天呐?
就“十不存一”了?
有人反应迅速,急忙询问。
“贼军中有妖人?”
“什么妖人?”
见有人问到这茬,脱因帖木儿仿佛找到了知己,忙不迭的诉苦道。
“那妖人...”
在脱因帖木儿口中,季秋变成了人世间行走的魔神。
什么“王不过项,将不过李”,在季秋面前通通不值一提!
不少人面色凝重,频频点头,似乎晓得了季秋的厉害。
实际上在心里,他们对脱因帖木儿这番说辞,根本不屑一顾!
果然,脱因帖木儿就是个草包!
十五万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这人淹死!
还能任由这煞星杀穿军阵,如入无人之境?
但脱因帖木儿毕竟是如今大权在握的王保保的弟弟,元廷官员们也不想得罪他,索性陪他装装样子。
片刻后,脱因帖木儿吃饱喝足,终于起身。
“给我准备点随从和船只。”
此言一出,元廷官员当场就愣了!
“大人?你不是说贼军将至?”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面对众人的质问,脱因帖木儿脸不红,心不跳,大义凛然道。
“尔等坚守城池,收敛败兵。”
“我且回南阳,再整大军!”
“届时里应外合,必能大破贼军!”
哪怕再怎么畏惧王保保,元廷官员在听到这番说辞后,也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害怕了想跑路,直说便是了。
扯什么搬救兵的事啊?
但并没有人站出来,阻拦脱因帖木儿的行为。
不少汉人官员还纷纷对视几眼,目光之中,意味深长。
可能季秋实在是给脱因帖木儿,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过江的小船刚刚准备好,脱因帖木儿便一刻不停的登船,直奔南阳而去。
目送着小船于江面上,渐渐消失。
襄阳城内地位最高的几位汉人官员,外加当地士绅,便商议开了。
“我等...当如何自处?”
“真要如这草包所说,抵御贼...”
不等这人说完,另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汉人官员,便没好气的打断道。
“抵御个屁!”
“这仗还怎么打?”
“十五万大军,刚和贼...天兵照面便烟消云散了。”
“这狗东西还想留我们当替死鬼?”
“做梦去吧!”
自家人知自家事。
脱因帖木儿此番带来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是元廷黄河南岸,最后的机动兵力了。
像是河洛的张家,齐鲁的王家,这两家汉人豪强,手中倒还有不少部曲,轻易便能拉扯出十万大军。
但元廷让王保保掌权的行为,彻底得罪了这两家,除非王保保倒台,不然别想着他们出手,更甭提救援王保保的弟弟了。
元廷“以汉治汉”的政策,在这一刻终于收获了苦果。
由于元廷的纵容,地方上的士绅豪强,在属地有着超乎寻常的影响力,并且家家户户都养有私兵。
如果这些汉人官员倒戈,襄阳城片刻便能宣告易主。
而愚蠢的脱因帖木儿,因为害怕,主动离开了襄阳,再没人能够压制这群汉人豪强。
短暂的商议后,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目光狠厉,仿佛有了决定。
......
日暮沉沉,有铁骑自远处而来。
看到襄阳耸立的城墙后,脸色冷峻的季秋缓缓降速,最终停下。
“传令全军,四散开来,搜索溃散的元兵。”
“不需要留下俘虏,当场斩杀!”
“一個人,也不能给我放回襄阳城!”
崔兴一拱手,便策马传令去了。
襄阳城近在咫尺,但季秋并没有被仇恨与愤怒冲昏头脑。
他这三千精骑,野战足以抗衡两万大军。
可若要是攻城...
那还是歇歇吧。
元军精锐已失,只需等到邓愈率领大军赶到,架起攻城器械,襄阳城旦夕可破。
季秋只希望脱因帖木儿尚未抵达,或者仍在襄阳。
眯起眼睛,季秋打量了几眼这座沦丧上百年的古城,正欲离开,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巨响。
岿然的城门缓缓打开,无数人手捧酒食,朝着季秋所在的方向,快速赶来。
几位亲兵立刻策马上前,将来者拦在季秋身外五十步的距离。
无奈之下,这群襄阳的豪绅,只得扯着嗓子,对一看就是领头的季秋大喊道。
“我等是襄阳的百姓,苦元廷久矣!”
“今日天兵降临,我等终于喜迎王师啊!”
话虽如此,季秋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正欲开口,远处便再次传来一阵骚乱。
只见在一位元人官员的带领下,上百元兵艰难的从城内杀出,对着季秋这边破口大骂!
“奸贼!恶贼!逆贼!”
“你等世受皇恩,怎敢背弃朝廷!”
说罢,上百号人便不要命的朝季秋这边杀来。
刚刚还满脸热情的汉人豪强,瞬间作鸟兽散,径直朝着季秋身后跑去,嘴中还大骂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样还能闹出乱子?
季秋见状,一挑眉毛,随手招呼几名身旁的骑兵,便迎了上去。
马槊翻飞间,哀嚎遍野。
不消片刻,这股还算精锐的元兵,便被季秋杀了个干干净净。
战罢,季秋策马归来,找到了刚刚带头的汉人官员,淡然道。
“你,继续说。”
“脱因帖木儿,现在在不在城里?”
众人见状,顿时咽了咽唾沫,心说脱因帖木儿还真没撒谎!
这果然是个煞星啊!
......
淮水以北,元军帅账。
传令兵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首处坐着的,正是元朝最后的名将,兼当世第一逃跑冠军。
王保保。
“脱因帖木儿兵败?襄阳沦陷?”
听罢军报,王保保并没有慌张,反而还站起来大手一挥,断然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二弟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