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军棍抽在兄弟身上，但不管是他老冯还是荣世弘，真正想抽的，还是他们姜家！

“你讲的对，换做是谁，这口气都难往下咽。”

姜诚托着下巴思忖片刻，幽幽道，“不过说到那刺客嘛……”

他这俊逸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坏笑，“嘿嘿，我有点子了！”

原本气鼓鼓的蔡远明一听他这话，立马露出了欣喜又期待的笑容：“嘿，飞澜你真带劲儿哎！就知道我来找你一准管用，一下子就能想到点子收拾那王八羔子去！”

姜诚摆手一笑，却先往厨房那边瞅了一眼：“嘘，别给小娟知道了，一准给她着急坏了——”

“走走跟我来，咱打个电话去！”

蔡远明赶忙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电话线拉在姜诚房里，两人一前一后进屋，他拿起电话蔡远明就问：“给帅爷打么？”

“帅你个头，啥事大半夜的惊动他老人家……你想让老子也挨军棍啊？”

姜诚白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接线员报了一個地址。

“这……你这，找的是谁啊？”

蔡远明大跌眼镜：要知道他的出身可是略高于姜诚的，他能打听到的人或者事，按理说自己也应该知道。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远远超过了蔡远明的预估。

眼前的妹夫，居然抓起话机在沙发上仿佛闲情逸致地一坐：

“莫西莫西，”

蔡远明半张着嘴定在当间：“你！”

“对，是我，姜飞澜。”

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贼老二”，姜诚继续用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日语，“呵呵，星夜打扰您，真是万分不好意思。”

“对，我是有点事情。大概町野先生您也听说了吧，我跟荣旅长的儿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我知道啊！他都判了，但因此我兄弟也出了点小事。我想，既然町野先生与我姜飞澜合作，应该是不想让一些野心家搞破坏的吧？”

这话说完，电话机对面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中。

半晌，町野声音微沉：“姜先生，是想让町野做什么？”

姜诚漆黑的深瞳骤然亮起一抹杀气：“您手下，也有几个忠于贵国天皇的武士吧？”

“我想，让您去问候一下荣公子。”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姜公子这话我就不大明白了，既然是忠于天皇陛下，又何须去问候一个贵国的公子哥呢？”

町野的回答很明确，他并不想因为你们奉军内部之间的矛盾，下场“帮”这种忙。

引火烧身，也是日本人最怕的。

“哦，看来您还不知道吧？”

“两天前，荣家已经派了三个黑龙会的武士，直奔我家来了……对，就是我在奉天的新家。”

姜诚口气骤冷，“彼时正值我父亲驱逐新民境内的叛逆分子，黑龙会上我家门，您觉得跟荣家有多大的关系？”

“我想町野先生应该也很明白这种事的棘手程度吧，这跟小西门那事，呵呵……又区别吗？”

这次电话机那侧没有沉默，原本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之意的町野却勃然怒了：“可恶的新川吉夫！他居然有胆子，跟冯合作了？”

而这次，沉默到了姜诚这头来。

他很清楚，自己这番并没有点透的话语，已经最大程度地刺激到了町野本就脆弱的神经。

“姜先生，我不做任何承诺——但我能保证，事情我接手了。”

“您请晚安吧！”

町野说完，甚至根本没等姜诚的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奶奶的，都说鬼子有礼貌，这他娘有个蛋的礼貌啊！”

姜诚骂了一句，也是把听筒盖到话机上了，可他刚准备把东西放回原处，却发现蔡远明一副带着无限惊诧，又格外佩服的表情，上前小心地从他手中接过电话机，蹑手蹑脚地放了回去。

“哎，你咋了？”

反倒这样，姜诚还真有点不适应。

“好家伙啊飞澜，我咋不知道你还会说日本话呢？”

蔡远明头摆的像个成了精的拨浪鼓，“你可还有啥本事，快都跟哥说一说？”

姜诚撇嘴：看你这点出息。

说着抬腕看表，差不多接近三点了，他起身对他摆手：“行了行了，小娟不是熬了粥吗，好歹去吃一口，别给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对了，让警卫班的把平川玉成都喊起来准备吧，不早了！”

蔡远明却不肯放过：“你再说一说嘛！究竟刚才跟那日本人说的是啥啊？”

“去去去去，这事不是你该管的了，反正能让他姓荣的跌个大跟头就得了……赶紧的，还有正经事呢！”

姜诚可没空跟他解释，一把推在他肩头让赶紧喊人去，自己则是转身回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衫鞋袜，

奉天的秋天格外的短，这几日到了深夜已有些初冬的感觉了，夜风往脸上一扫还真冷。

蔡婵娟给每个人做好了粥和蛋，还煎了几张烙饼，油汪汪香喷喷的竟是把搅了美梦的人们激起了食欲：

每个人喝了两碗粥吃蛋吃饼，然后整理过就往讲武堂的方向去了。

黑灯瞎火的居然已有人在这里提前等候了，看几个正收拾铺盖要往门房寄存的，显然是在大门前等了一宿。

讲武堂门前已经提前立好了几盏灯笼，但蜡烛的火焰光度着实有限，四下依旧一片昏暗，基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是在这里集合的吗？”

刚落脚没多久，身后又有人到了，跟姜诚他们一样，胸前挂着之前报名领到的号牌走了过来。

姜诚低头再次确认了一眼：他是57号，而口袋里还揣着蔡远宗的58；挨了军棍的他肯定是来不了了。

“哎我的牌牌呢，我牌牌呢……”

昏暗中有人在惊呼，

“别乱别乱，你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不还见了吗，咋就没戴上？”

“快赶紧沿路找找去！”

随着有人丢失了号牌，引发了考生中间不小的骚乱，紧接着道路尽头亮起一串明亮的车灯，两辆崭新的军车在门间停靠，

张汉卿等人立时跳下车来，紧接着鲍毓麟和吴泰勋的打闹和笑声传来。

真……他妈刺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