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相吃惊，刷地一下就把脸转去：“茂宸！”

可郭茂宸全然不以为意，反而那架势比堂长还堂长，竟是背合着双手冷着一张脸哼哧哼哧走上前去：

“嚷嚷什么？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讲武堂全体学兵，包括你们九人，今天下午再考一场如何！？”

就算作为讲武堂的最高长官，张作相都有点控制不住了：“茂宸！你到底要胡闹什么！？”

既然都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张作相干脆也把脸拉下来了：“题怎么办，从哪儿弄来？”

郭茂宸回身冷笑：“之前参谋部和教务处联合评审出十套试卷，我们不是选了其中一套难度最为适中的，”

“那么这次复试，我们不妨就选一套最难最怪的题来考可好？”

张作相给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可那九个家伙在听到再有重考一轮的机会，个個都兴奋了。

“就算有题，这卷子从哪儿能印出来！”

张作相脸色越发难看，“两百多份卷子，一时半会儿从哪儿能变出来！别胡闹了，还是……”

郭茂宸立时打断了他话：“堂长，咱们一期的学兵姜诚，在奉天的北大街有个印刷厂，交给他就行了。”

我他妈……

姜诚眼角一跳，差点当场就骂回去了：你倒是会给老子安排！

凭啥要因为你要充个大头，帮你印什么卷子不卷子的……

不由分说，这郭茂宸便回身冲一个助教大喊让他去拿卷子，让他顺便编上号，让着九个要被开除的学兵随机选个号码，就按他们的随机选择去考。

助教一脸为难地看了张作相一眼，郭茂宸却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马上补充道：

“堂长，此事并非茂宸擅专！”

“排名风波现在闹这么大，如果没有公公正正再考一场，讲武堂定会落人口实，汉卿亦是无法分明，”

“甚至还会影响到督军的声誉——”

张作相意味深长地看了郭茂宸足足一分钟，最终又将目光移向姜诚。

他，已被这个郭鬼子说动了。

姜诚低眉略一思索，对着张作相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就重考一场吧！”

张作相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既然都不服气，那么全体学兵就在此等候考卷的印刷完成！”

“再行——重考！”

两百多份卷子说是多，但要是对于一个有生产能力的印刷厂来说太简单了。

这年头铅字印刷术还并不盛行，用的还是速度稍慢的油墨刻印法，但已经算是这时代比较先进的技术了。

两个多小时后，散发着油墨气味的考卷，就送到了每个考生的手里。

考场是随机分配的，为了堵那9个笨蛋的嘴，郭茂宸刻意把他们和张汉卿以及他同寝的富家公子哥们全部安排到了一起。

40人的大考场除了参加考试的学兵们，前前后后安排了15个教官和助教监考。

那9人后面各自站了1名教官，而最先带头闹事的家伙后面站着郭茂宸。

这——有多么打脸，其实不言而喻了。

看到这情况姜诚多少想偷笑：可他真有点笑不出来。

他母亲的，那几个蠢蛋选的什么破题，其难度远远超过之前期末考核：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茂宸故意的，真真儿是从难从严，甚至是从怪从偏去考了。

姜诚都有点抓脑瓜，更不用说他的那些弟兄们了。

他不由抬起头舔舔唇环顾四下：

眼瞅学渣第一鲍毓麟抓耳挠腮到快哭出来了，学渣第二吴泰勋则是捶着头不停在草纸上胡写乱画……

整个考场几乎都是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他很快注意到张汉卿和杨玉成，一个胸有成竹，一个自信满满，两人都是作答如流。

其实姜诚在21世纪不算啥好学生，当初能考上东北大学也是因为沾了老爹的光……

“姜诚！”

就听郭茂宸一声怒喝，“不要左顾右盼的，好好答你的题！”

是是是，答题……

问题这上头一大票的题目我都完全不会啊：上学期姜诚不是请假就是入关作战，术科他是没问题的，学科之所以能过关，还不是跟着杨玉成突击了俩月？

“郭教官，这题也太难了啊！”

他没吭声，但是考场里有人哀怨地开口了，“我这有一多半都不会做啊！”

这学兵说完，另外又有人也随声附和起来：“就是说啊！这也太难了……我说郭教官啊，万一这回不合格，是按上一次考试成绩计数吗？”

听两人的话说完，郭茂宸脸上很快出现了几丝玩味，甚至都有些阴险的笑容了。

“呵呵，难吗？”

郭茂宸又下垂眼瞳，几乎用眼白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带头嚷嚷“不公平”的学兵；

再次确定对方的脸都跟茄子差不多了，他故作气定神闲的背合双手，哼哼了几声：“我觉得这些题目还好啊！”

“那你们看看汉卿和杨玉成，不都快写完了吗？”

说完这话，学兵们干脆不讲了。

“凡事，要把心眼往正经地方去动！”

说到这里，郭茂宸突然把声音拔高了，“咱们奉军，需要的是能拳头硬，有实力，能打仗的铮铮汉子！”

“要是全身上下就剩个嘴巴硬，只会打嘴炮的娘娘腔，不如滚回家好了！”

说完这话，坐在他身旁的学兵似乎是突然来了气，腾地一推桌子站起。

“郭教官，你的手段我服了。”

那人不卑不亢地说着，“去年我没好好学，被除名了我没话说。”

“但，您今天说的话我记到心里了。”

“来年讲武堂要是还开第二期，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把考卷一拍，拿起挂在书桌边的外套，飞也似的走出门去了。

“你们几个呢？”

郭茂宸又把眼光转向其余8个要被除名的人。

“我们……”

有人面露忐忑，但有人也已下定决心。

几人很快交换过目光，转瞬纷纷起身，把考卷留在桌上统统离开了。

我们可以不写这难为人的卷子了吧？

学成把一脸苦涩转向他们的郭鬼子教官，但这个一本正经却厉声吼了句：“好好答题！”

我去，还要写啊……这些人不都走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