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三年(180年),秋。
一行数十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前往洛阳的官道上轻松的前进。
如今,河北保卫战刚刚结束。
不光河北四州被全境收复。
鲜卑人更是被汉军杀得大败,三十万鲜卑人最后能活着回到塞外的不足十分之一。
如此大胜之下,天子刘宏龙颜大悦,立即大肆封赏一番。
这一行人正是立下了首功准备前往洛阳领取刘宏大礼包的吕衣等人。
“兄长,如今我等立下如此功劳,不知道朝廷和天子会作何封赏呢!”
吕布春风得意,对着吕衣兴趣盎然的问道。
“奉先战前就已经是一部司马,大战之时不仅斩将夺旗,还抢到了老奴的尸体,功绩可谓冠绝三军,只怕一个校尉或者郡守是跑不掉的。”
吕衣脸上也挂着喜悦的笑容,对吕布打趣道。
对他来说,朝廷的封赏倒是其次的。
大战之后他直接得到的好处就已经让他颇为满意了。
此次鲜卑大败,辎重、俘虏尽失。
全部被后来赶来的汉军所瓜分。
作为奇兵营的统帅,又是决战最大的功臣,吕衣也从鲜卑人留下的战利品之中获得了不小的一块蛋糕。
本来这些钱财、人口都是被鲜卑所劫掠而得。
但是鲜卑被汉军所败之后,这些物资便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汉军的战利品。
除了人口中有一些身份尊贵的世族或者豪门子弟被放回家中之外。
不管是钱财、粮食还是人口都被汉军所瓜分。
卢植、朱儁、皇甫嵩三人虽然廉洁奉公,是为了心中的忠义和公理而率军对战鲜卑。
但是他们手下的将领可不全是这么大公无私之人。
三人能当上统帅也自然知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虽然三名统帅自己没有参与瓜分战利品,但是对麾下众将瓜分利益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十数万汉军以及数万河北世家大族们组建的义军当下就要继续叛乱。
战利品之中,先是粮食、马匹为重,接着是财货,最后才是无数的俘虏。
吕坞目前的人口已经隐隐达到了极限。
而马匹吕衣也可以通过已经重新变得畅通的商路获取。
因此,吕衣便着重争抢钱粮。
不过,鲜卑人本就粮食匮乏,吕衣也没有获得足够的粮食。
最后还是靠着和甄氏的交易,重新补满了一个十万石的粮仓,总算是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现在河北糜烂,整個光和三年河北颗粒无收,加上鲜卑人的搜刮和汉军的补给。
粮食的价格涨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让甄氏这些拥有足够的体量可以度过灾劫的世家大族们狠狠的大赚特赚了一笔。
好在,因为吕氏如今越来越强的潜力被甄氏所看好,吕衣从甄氏手中交易来的粮食也还算是一个合理的价格。
虽然从鲜卑大营之中获得缴获全部消耗光了,但是吕坞之中还有数千万备用钱财,足以吕坞支用一年,撑到来年秋天。
吕衣自己本身也是个大地主,现在因为张汛的操作,九原亭剩余的土地基本上都被划入吕衣麾下。
只要好好耕种,一年收获个二十万石以上的粮食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光靠自己,吕坞就有了最基本自产自足的能力,可以养活如今已经依附在吕衣麾下的一万多人口。
不过最让吕衣开心的却是商路的重新畅通。
如今他除了吕坞的一万人之外,还养着马邑长城关隘和陷阵营近两千士卒以及四千匹马。
这些人马的消耗远比一万平民要大,没有商路的持续补给,吕衣如今脆弱的财政不出半年就要破产崩溃。
如今鲜卑人不仅元气大伤,实力大损,还被迫放弃了漠南地区。
一直躲在汉朝的庇护下的南匈奴人立即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向朝廷报备并得到准许之后,立即举族从并州重新迁往漠南地区,不光领土更胜从前,短时间内也没有了来自北方鲜卑人的威胁,必定可以迅速壮大起来。
鲜卑人口三百万,数量是南匈奴的数倍。
因此,朝廷也有意扶持南匈奴壮大起来,重新承担漠南屏障,为朝廷抵挡塞北的鲜卑人和东北的塞外乌桓。
而吕衣的便宜老丈人贺须托也因祸得福,因为吕衣将俘虏的数千鲜卑俘虏尽数赠送给了诨耶部,导致诨耶部如今势力更胜从前,已经由之前的中型部族稳稳的进阶为了大型部族。
草原之中部族变动频繁。
势力主要靠拳头而不是血脉划分。
因此,得到了活命的机会之后,这些鲜卑俘虏几乎没有什么意外就顺利的融入了诨耶部之中。
毕竟,当初鲜卑的迅速壮大也少不了南北匈奴以及其他部族的胡人的臣服。
因此,诨耶部的势力几乎不弱于先前围攻吕坞的胡托部的全盛时期。
不光重新占据了雁门草场,还将触角伸向了雁门以西的云中郡草原以及五原郡草原。
并州的边境线本就没有幽州、凉洲那么狭长。
诨耶部如此一来几乎涵盖了整个并州的漠南边疆。
为原先的四家联盟制造了更为便利的垄断条件。
之所以是说原先的四家联盟。
是因为,吕衣携带大胜之势,主动前往中山,寻找了之前依附于苏双的中山走私联盟。
除了王富等少数几家几乎被吕衣灭门的家族之外,其余的大部分家族这一年来本就因为走私联盟的衰败而收益大减。
而鲜卑肆虐河北的这大半年来,几乎河北的世家大族家家户户都是元气大伤。
因此听闻吕衣宣布仍旧按照苏双、张世平制定的模式重新结盟之后,都纷纷毫无芥蒂的投入了吕衣的麾下。
因此,原先的四家联盟就成了现在的中山商会。
只是让吕衣稍感意外的是,他为了拉拢甄氏而出让了不少的份额后,甄氏却表示因为某些考量并没有加入其中,让吕衣惋惜的同时也不由生出一些庆幸。
毕竟以甄氏的体量和能量,绝对是有可能也是有条件拉下吕衣自己主导其中的。
商会建立之后,吕氏、张氏、诨耶部的利益依旧占据了大头,只有黄毅因为本身作为依靠的力量被吕衣逐渐腐蚀和架空渐渐被排挤出了利益核心。
不过,吕衣也没有亏待他。
花费了不少的钱财和让出了一些功劳之后,顺利的让黄毅完成了夙愿成为了统帅一营的校尉,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黄将军,更是从并州苦寒之地调往了中原的花花世界,算是皆大欢喜。
而对于新加入的其余家族,吕衣也十分的热心和厚道。
表示只要缴纳足够的份子钱和让出一定的利益后,只需各家安排车马和账房,剩余的安全和护卫问题,吕衣表示全部都可以由他来代劳。
就算有个别家族表示不用也不行。
笑话,这么好的藏兵于无形的手段,又是用别人的钱养自己的兵的养兵手段,吕衣岂能假手于人?
如此一来,吕衣便又可以再次扩充一大波伙计,为继续巩固自己的势力而做出努力。
在等待朝廷封赏的这段时间以来,在吕衣未雨绸缪的安排之下。
商会的运转十分顺利。
就在吕衣出发之前,第一波五百辆辎车规模的商队已经安然返回,带来了成群的健马。
在验证了吕衣猜想中新商路的可行性的同时,也为吕衣和中山商会成员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有了这些回报,原本还持观望和摇摆态度的中山家族纷纷加大了对商会的投资,立即变成了吕衣忠实的狗腿子,在不影响他们利益的前提下,可谓说是指哪打哪,绝不带含糊的。
一下子就让原本只是在九原这样的犄角旮旯默默无闻的九原吕氏,一下子成为了河北炙手可热的新星,许多家族都向吕衣投来了橄榄枝,就算暂时没有合作的机会也纷纷提前交好吕衣。
但是,这些家族的锦上添花自然没有甄氏的雪中送炭重要。
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作戏,吕衣始终还是继续和甄氏保持着最为亲密的合作关系,远不是其他家族可以比拟的。
安排完了中山商会之后,吕衣又马不停蹄的整编了吕坞之中的隐户。
因为鲜卑的退败,整个河北的局势大好,而漠南又是已经被朝廷养熟了的匈奴人,因此短时间再无兵戈的可能性。
就连九原这样的边塞中的边塞都一下子没有了战争的威胁。
因此,除了少数值得信任的老人之外,吕衣在九原为原本的乡民和新依附的俘虏们统一修建了新的房舍,并且将田地安排给他们,施行统一的屯垦活动。
而对内,吕衣因为今年第一笔马匹走私贸易的收益到手,心中有了底气,便开始了吕坞新一轮的大兴土木。
原本吕坞的城防和地基以及仓库等基础设施都已经完备,并不影响守城。
但是其余的房舍之类的却全然没有建设完成。
长此以往空置着,不伦不类不说,也影响百姓的居住。
因此,吕衣立即效仿前世的房地产的一些规则。
统一修建了一万座单层的独栋房舍,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也足以满足一户四五口人的居住和生活了。
而且因为统一的建设,原本的单栋两万钱的造价成本大幅度降低。
吕衣预计一万栋房舍建成之后,总计花一亿钱大体可以完工。
一栋一万钱,正好是一个小目标。
吕衣到时候再以一万五千钱一栋的便宜价格,当做福利出售给通过考验和审核之后的依附者,不光购房者能省下不少钱,吕衣还能小赚一笔。
而且,如果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钱也没关系。
吕衣还贴心的推出了五年的低息贷款。
按照吕衣现在麾下职务最低的伙计的工资,也可以轻松负担。
而且说是低息,其实利息几乎没有多少。
利息不利息其实并不在重要,吕衣要的是将这些依附者的利益和自己完成更深层的绑定。
一方面激起他们守护家园的欲望增加防守效果,另一方面又增加了他们背叛的成本。
可谓一举多得。
而吕坞的项目若是进展的顺利,吕衣还准备继续推广出来。
推行更多的坞堡。
这些坞堡将会成为一颗颗牢牢嵌入大地的钉子,将吕衣的触手伸展开来。
而将来一旦开始诸侯兼并的游戏。
这些坞堡就会立即成为一座座桥头堡。
既会成为防守敌人攻击的堡垒,也会成为攻击敌人的第一线阵地。
不过,吕衣的构想虽然很好,但是这些事情进展缓慢,不可着急。
慢就是快。
现在根基一开始打的牢固一点,将来发展的速度反而会更快。
而且,吕衣现在的时间还很充裕,可以一步步慢慢来。
因此,吕衣如今的心情大好。
在得到了朝廷的封赏诏令之后,便留下成廉、侯成、宋宪、魏续等人镇守吕坞和九原县以及行商之外,便带着吕布、高顺、张汛等人一同前往朝廷封赏。
商队是一路,吕坞是一路,朝廷也是一路。
吕衣将自己的势力划分为一明两暗三套班子。
除了少数被吕衣特意安排推出来的人之外,他并不准备将自己所有的手下全部推到台前。
一方面这样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而另一方面也会增加吕衣的统治成本。
毕竟郝萌的前车之鉴在前。
除了忠诚和能力都双双达标的人之外,不是每个人能做到能把持心中的欲望,当了朝廷的官员将军之外还愿意继续听命于吕衣的。
朝廷的封赏诏令虽然已经被吕衣接受,但是具体的封赏官职却并未明确。
因为,一来此次大战规模宏大,叙功的任务繁重。
二来,对做买卖的天赋和能力并不在吕衣之下的刘宏来说,这同样也是一笔发财的良机。
对于一个卖官鬻爵已经产业化的朝廷来说,即便是因战功的封赏,也很难让人相信没有什么潜规则。
刘宏此举无疑是向这些功臣们表明了一句名确的潜台词。
战功的大小有的时候和战场的关系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反而和你荷包的实力更有关联。
而对携带了整整十数辆车辙深重的随行物资的吕衣来说,这一点却是准备相当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