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哈耶绝不会想到，来人虽然和贺须托沾亲带故，但是绝非他想象中的敌人！

“族长，营中虽然慌乱，但是属下还是召集了大半人手，已经有三千勇士集结完毕，随时可以随族长迎击来敌！”

哈耶部虽然疏于防备，让吕衣铁骑近身。

但是，草原之上波云诡谲，竞争激烈而残酷，哈耶部能传承上百年，并且发展成现在这样一个大型部落，没有几分底蕴是不可能的。

短暂的惊慌之后，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完成了兵力的集结。

虽然还是有些仓促，许多哈耶部士卒甚至慌忙之中裤子都没穿上，但是人人都持有武器，也算是勉强可以一战了。

“很好！快随本族长出营！”

哈耶闻言大喜，立即跨上战马带领三千部族战士出营。

草原上的战争和中原是完全迥异的两個风格。

中原的战争用一句话可以概括。

那就是攻城略地。

城池和土地对汉人来说才是兵家必争。

因为，土地可以耕种收获军粮，而城池可以提供庇护防御强敌。

但是，到了北国塞外就又不一样了。

塞北地广人稀，北至贝加尔湖，南至长城。

方圆一万多里的广阔地域之上却只有两三百万的各族胡人。

因此，对他们来说土地虽然也能拿来放羊喂马。

但是却不是必需品。

只有人口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而胡人作战最怕的不是被击败。

而是被堵在营地之中团灭。

哈耶带着这三千轻骑兵，就算整个营地都丢掉了，只要人在，那么他的权势就在。

即便哈耶部都被敌人屠灭殆尽，只要哈耶自己尚在，手中拥有兵马的话，顷刻之间就能重新再建一个新的部族。

但是，若是被仇敌堵在营地之中。

即便暂时侥幸生存，那接下来也很容易被敌人攻破。

不管是火攻还是围困，都能将哈耶给困死。

因此，当吕衣的骑兵越来越逼近的时候，哈耶果断的放弃了固守营地的打算。

立即率众在营地外紧急整队，准备应对来敌。

片刻之后，漫天的尘土之下敌人已经遥遥在望。

“是谁？”

“是贺须托那个老贼吗？”

哈耶左手勒住坐骑缰绳，右手紧紧的撺着弯刀，眼睛却死死的盯住远方。

晨曦之中，吕衣的两千具装铁骑人人兵甲齐备，闪着耀目的光芒，宛若真正的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哈耶眼前。

“不是诨耶部的那个老不死的！”

“是汉军！”

“贺须托这老不死的不讲武德，什么时候请来的汉军？！”

哈耶见状惊恐的差点将眼珠子瞪出眼眶，旋即就要勒马逃窜。

“快撤！”

草原之上，讲究来去如风，很少会配给这样的全甲。

更重要的是，草原上的部落只有部族族长的亲卫才有那个经济实力皮甲，那些平日里作为农奴的一般族人能有把弯刀和弓箭傍身已经算是武德充沛了。

虽然此刻天色还未大亮，哈耶看的并不真切，但是还是一眼就洞悉了吕衣的来路。

因为只有汉军才有财力能组建这样一支全甲的重装骑兵。

“撤退？”

“为何不趁着敌人出至，迎面痛击一番呢？”

哈耶的心腹手下闻言有些不解的劝谏道。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是哈耶一记痛彻心扉的马鞭。

“瞎了你的狗眼！”

“那可是汉军的重甲铁骑，数月之前檀石槐三十万鲜卑大军就是被一支汉军的全甲铁骑冲垮的。”

“檀石槐那老贼纵横草原未尝敌手，临了却在关内晚节不保。”

“老子现在手头只有这三千皮甲都没穿戴整齐的轻骑兵，拿你的命的去挡吗？”

哈耶气急败坏的连连喝骂不止。

“可是族长，若是我等一撤退，不是等于就将部族抛之不管了吗？”

那心腹挨了一哈耶一马鞭后，脸上鲜血淋漓，但是仍旧苦劝不止。

他的妻子家人如今都还在营地之中，若是他就这么撤退了，不等于将妻子孩子还有家财全部送给了汉军了吗？

“哼！且先将营帐留给这些汉军！”

“诨耶部不讲草原的规矩，邀请了汉军擅自进攻我哈耶部，先让他们小胜一场，等我们前往大单于部，将此事通禀之后，便有了和诨耶部彻底开战的借口，届时老子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这笔债！”

哈耶匆匆留下一句话之后，便不再理睬那苦劝的心腹，直接率领着三千轻骑之中的绝大部分匆匆转身逃跑，连和吕衣的交战的勇气都没有机会。

“呵呵，这哈耶倒也有几分决断！”

看着敌人仓皇逃窜，吕衣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哈耶率领的是轻骑兵，如今已经奔逃起来后，不是吕衣麾下沉重的全甲重骑兵能轻易追上的。

不过他的本意也不是将这些残兵全歼。

如今不战而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剩余的大猫小猫两三只，在吕衣这两千重装铁骑的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除了几个蛮勇的胡人螳臂当车之外被吕衣率众狠狠的撞死之外，他很轻松的就杀入了哈耶部的营地之中。

不过，吕布等人都很忠实的执行了吕衣的命令，雷声大雨点小。

并不过分杀戮，只是将营地之中的胡人尽数驱赶惊吓走，只有一些老弱病残无力逃跑，被困在了营地之中。

这些俘虏对吕衣一点用都没有，他也不废话，只是将他们全部驱赶在了一起控制起来，准备交给接下来赶来的联盟其他部落。

这些可都是吕衣的证人。

不是吕衣不用命，而是这哈耶太过狡猾，他还没来得及剿灭就脚底抹油逃跑了。

可是，左贤王等人却不会知道吕衣不怀好意，从二十里外就大张旗鼓的纵马奔驰，故意打草惊蛇，让那哈耶保存了大半的实力逃跑。

控制完俘虏之后，便是吕衣最喜欢的清点战利品的环节。

哈耶部乃是南匈奴之中排的上号的老牌大型部族。

虽然族中的族人都是苦哈哈的穷鬼。

但是作为族长他的资产还是十分丰厚的。

除了数万头牛羊和两千多匹战马之外，各类皮货更是数不胜数。

牛羊可以带回平城赈济流民。

而这些皮货也能作为特殊时候的布料给平城百姓制作衣服。

现在大灾之年，相信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也不会计较这些。

有口饭吃，有件衣服保暖在这个年月已经算是极高的待遇了。

而这两千战马正好可以补充进吕衣的麾下，让麾下的重装铁骑变成一人三马。

这样一来，不光是长途奔袭，还是负重都能有效的增加，让重装铁骑实力更进一分！

整个上午和中午，吕衣等人都在极力收拢四散的牛羊和马匹。

等到了左贤王率领的援军姗姗来迟之时，吕衣又搜集了数千头牛羊和五百多匹战马，又发了一笔小财。

“哈哈哈哈！”

“副盟主果然不愧是击败了鲜卑的汉朝猛将，扫灭区区哈耶部果然是不值一提。”

“那哈耶人头何在？斩杀哈耶部首级多少？”

左贤王看着营地周边无数牛羊马匹，立即明白了吕衣已然取胜，便兴冲冲的来到了吕衣的中军大帐之内，向吕衣询问道，连语气都变得熟络和亲热了起来，仿佛他们之前的间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一般。

“唉……”

谁知，吕衣闻言却面露无奈之色，深深的长叹一声，并未回答左贤王的问题。

“嗯？”

“副盟主何故长叹……？”

左贤王见状心中忽然生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有些疑惑的看向吕衣。

“启禀盟主，在下本以为破晓时分，那哈耶部定然是人困马乏毫无防备，若是突然袭击一定能将其一举擒获。”

“可是……”

吕衣说着，面露愧疚之色让左贤王心中立即警觉起来。

“可是谁知那哈耶治军严谨，面对我大军的突袭，仍旧立即反应了过来。”

“两军刚刚交锋他就明白自己不是敌手，便率领哈耶部大部从仓皇撤退。”

“在下的人马都是重骑兵，根本追不上那哈耶率领的轻骑兵，虽然在下有心斩杀此僚以报盟主的信任，但是却力有未逮，辜负了盟主，实在是心中惭愧！”

“什么！”

“你让那哈耶跑了？”

“哈耶率领了多少人跑了？”

左贤王闻言大惊，立即质问道。

“除了营中俘虏的千余老弱病残，其余青壮都被他带走了！”

吕衣闻言又是长叹一声，看样子仿佛遗憾至极一样。

“你……！”

左贤王闻言却大怒，他颤抖的指着吕衣，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当初若是按照本盟主的计策，我等攻其不备，数万大军合围共同进攻哈耶，那哈耶必然是插翅难飞！”

“你吕衣却说这哈耶不过是小菜一碟，可以手到擒来，本盟主这才让你作为先锋单独领兵攻打。”

“没想到你却放跑了哈耶这条砧板上的大鱼！”

“原本，我们联盟身在暗处，那姜渠身在明处，对我们极为有利。”

“现在放跑了这哈耶，那姜渠必然会知晓我等的联盟，他的大将哈耶却毫发无损，又带走了大部分的部族，丝毫没有影响到战力，你打下一座空营地，俘获了一些牛羊有个屁用！”

左贤王气急败坏，指着吕衣的鼻子怒吼不止。

而吕衣却始终神情愧疚，乖乖的站在原地让左贤王一通责骂，就是不还嘴。

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意思。

但是他心中却冷笑连连。

“哼哼，这左贤王倒是个明白人，可是我就是要扯你的后腿，让你南匈奴陷入彻底的内乱之中！”

“事已至此，盟主切莫动气，副盟主乃是名震草原的汉朝大将，今后还有用武之地，还请盟主大人宽恕他这一次失利吧！”

左贤王身后的贺须托见到自家女婿被左贤王责骂连忙上前维护了起来。

吕衣并未将自己的计策告知贺须托，因此他也被蒙在鼓里。

贺须托虽然是吕衣的便宜岳丈，但是汉胡有别，吕衣也无法完全信任贺须托，因此索性也对其保密。

反正，若是吕衣的计策最后能收到成效，到最后不管事态怎么样发展，诨耶部都不会吃亏。

吕衣也需要在草原扶持一个亲善自己的势力，而老丈人的诨耶部就是一个非常理想的选择。

“打仗又不会总是顺风顺水，马前失蹄很正常，现在这哈耶虽然逃了，但是姜渠那边的力量也只是和我们联盟旗鼓相当而已，若是打堂堂的会战，两方谁也不能轻易撤退，那时候才是发挥副盟主麾下铁骑的最佳场合！”

“就是，现在姜渠还没讨灭，我们联盟之中岂能率先不合内乱？”

其余会盟部族族长也纷纷劝谏起来。

“此战都是在下的失职，还请盟主大人再给在下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战事中，某必定舍生忘死和那姜渠决一死战，以雪今日之耻！”

而吕衣也是语气深沉，表情诚挚至极，让左贤王无法发作。

“哼！”

“那本盟主就好好期待副盟主接下来的英勇身姿了！”

众意难违，左贤王也只能面色不善的冷哼一声将此事一笔带过。

“哈哈哈哈，那你就好好期待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吕衣心中讥笑一声，面上却一副激动感动的模样，对着左贤王深深一礼。

“那哈耶虽然逃了，但是我们联盟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的。”

“毕竟副盟主可是缴获了不少战利品呢！”

“依在下看来，即便是牛羊也有数万之数，足以让我联盟之中每家都分到数千头了！”

左贤王对吕衣的责问暂时压下之后，吕衣手中的缴获立即引起了在场众人的觊觎。

他们虽然不敌吕衣的战力，但是却不愿意这口肥肉被吕衣独吞，因此扯着联盟的虎皮想要逼迫吕衣向他们分享利益。

一名小族族长显然是忍耐不了这肥羊的诱惑，没忍住当了出头鸟。

但是吕衣哪里是好相与之人？

吃进嘴的肥肉岂有吐出去的道理。

他闻言立即皮笑肉不笑的冲着说话之人当众发难起来。

“你说的什么屁话？”

“这些缴获都是本副盟主的战利品。”

“盟主大人尚且都没有发话。”

“就凭你一个两三千人的小部落也想来分一杯羹？”

“什么东西？”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