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副盟主,怎么短短时间不见你就折返而回?可是前线战事不利?”
左贤王刚刚召集完人手,刚准备前往支援吕衣,却发现自己支援的对象有些灰头土脸的先一步返回了,不由大惊失色。
吕衣的几千人马丢了也就丢了。
可是如此好的消灭姜渠大敌的良机葬送了却太过可惜,让左贤王心有不甘,因此不待吕衣开口便主动上前问道。
“启禀盟主!”
“属下率领本部人马接连攻破包括哈耶部在内的两个营地,属下本欲乘胜追击,奈何作为依仗的铁甲骑耐力不支,加上偶有逃窜的溃兵回去向姜渠报信,属下深恐会被姜渠大军包围,因此便命令部众在哈耶的大营之中修整防备,准备抵御姜渠的进攻。”
吕衣因为赶路的十分仓促,加上也有为了麻痹左贤王而故意伪装的因素,身上衣甲凌乱,不仅脸上风尘仆仆,就连兜鍪都有些歪斜和往日里总是以整洁干练示人的形象大为不同,立即就取得了左贤王的信任。
“原来如此,本盟主见副盟主如此狼狈还以为是被那姜渠击溃而回!”
左贤王虽然不齿于吕衣的胆小,但是仍旧为能继续保持这股优秀的战力而长吁一口气。
吕衣的作用,准确点来说是他麾下那两千在漠南绝无仅有的具装铁骑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虽然左贤王在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不会放过吕布,但是在彻底消灭姜渠之前,他还是希望尽量让这支军队能为其所用。
“那姜渠也绝非哈耶这样的莽夫,他见副盟主气势如虹,必定会亲率全部大军来救。”
“副盟主来时,可曾和其交手?”
左贤王按下心中的阴暗心思,立即向吕衣主动问询其最新的战况。
“属下离开营寨之时已经见到姜渠大军先锋,只怕其人果然如盟主所言是倾巢而出。”
“哈耶的残营防御薄弱,而属下麾下之军又疲惫不堪实在是难以继续交战,因此面对姜渠的进攻,只能依托营地防守。”
“但是久守必失,为了不影响讨灭姜渠的大计,还请盟主速速发兵救援才是!”
吕衣立即神色紧迫的将其战况告之了左贤王。
只是他的话经过了精心的编造,其中七分真三分假。
姜渠倾巢来攻不假,但是他麾下的军队也远没有他口中那么的不堪。
就算两千具装铁骑无法再保持高强度的战斗,但是其余三千轻骑却仍旧有一战之力。
若是战局真到了凶险万分之时,吕衣完全可以将两千具装铁骑的家具脱下,全军以轻骑兵的状态殊死一战。
没有个一万人伤亡的决心,姜渠休想将吕衣留在漠南草原。
吕衣之所以此刻在左贤王面前将自己说的如此不堪,乃是为了增加他的紧迫感。
吕衣深知左贤王十分看重自己麾下的军队,特别是其中的具装铁骑。
在大汉贸易禁令和技术封锁的双重禁锢状态下。
即便是半年前肆虐河北的鲜卑雄主檀石槐,想要组建一支两三千人马的具装铁骑都要集当时作为整個北方草原霸主的鲜卑的全部力量。
而实力远远不如之前鲜卑时期的匈奴人自然就更加困难,即便是集齐整个匈奴的力量也不可能组建吕衣这支两千人的铁甲部队。
更别提现在分裂状态的左贤王部了。
姜渠如今气势汹汹倾巢而来围攻住了自己的部队,就是攻左贤王之必救。
吕衣现在故意将形势说的十分危急,就是以自己为诱饵,让左贤王了解战况的严重性,也要做出相应的准备。
也是为了激发两方接下来大战的激烈性。
当然,吕衣也不会蠢到将所有的希望全部交给一个和自己有矛盾的胡人。
虽然几率不大,但是左贤王却也有坐视自己消耗姜渠大军的选项。
若左贤王若真的如此短视,吕衣亦可以拨乱反正,背叛联盟加入姜渠的王庭阵营之中。
毕竟他是汉朝的大臣,他的行为在匈奴人看来,一举一动就深含朝廷的倾向。
而汉廷可是比姜渠的所谓王庭更加有大义名分。
他加入联盟,则联盟就是正统。
他若加入姜渠部,那姜渠依旧可以是先前那个对汉朝忠诚的匈奴单于。
若是实在不行,吕衣即便放弃这数月以来的缴获,直接率众脱离战场返回汉地还是可以保证的。
反正姜渠和左贤王之间乃是匈奴之中最重要的王庭正统之争,绝无调和的可能性。
即便是他离开草原,双方也只能继续打下去。
左贤王见吕衣说的严重,果然上套,立即神色严峻的向吕衣保证起来。
“还请副盟主放心,本盟主本来就已经召集好了联盟各部兵马,正准备驰援相助副盟主。”
“即便副盟主没有返回,本盟主也断然不会对副盟主这样的联盟头号大将置之不理的。”
“如今战况紧急,事不宜迟,你我速速一同返回哈耶部营地会战姜渠!”
“盟主处事公正严明,让属下佩服!”
吕衣闻言立即装作欣喜的模样,对着左贤王一脸的感激。
这就样,近三万盟军在左贤王的统领下浩浩荡荡的杀向被吕衣挑选的主战场而去。
“看来这已经是左贤王目前所能调遣的一切力量了。”
吕衣一面跟在左贤王身后,一面在心中悄悄打定主意。
“看来还是要在回平城之前想办法多消耗一些才是……”
一个时辰之后,哈耶部的所在已经遥遥在望。
这还得多亏了匈奴人的军队都是轻骑兵的原因才能如此迅速的赶到战场之上。
若是换了吕衣第一次出塞的商队的话,这二十里的距离至少需要走大半天的时间。
远远看去,除了营寨之外,外围还摇曳着许多模糊的浪潮,吕衣见状心中立即凛然,明白姜渠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率军来攻打自己来了。
他立即脱离左贤王大部,先前疾驰了一些距离,常年射箭锻炼的优秀视力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关键的作用。
吕衣立即看清了整个战场。
姜渠所率领的军队大致和联盟大致相当,但是却比吕衣所想的略微多一些,有三万多近四万人的规模。
总体上来说和左贤王带来的人算是旗鼓相当。
姜渠将人数分为三部分别包围了营地三面,唯独留下一道通往原路的空缺。
看来这姜渠虽然是个胡人,但是也和那柯比能一样熟读过汉人的兵法,知道攻城要围三缺一,给其中的守军留下一线希望,不至于让其做困兽之斗,誓死抵抗。
而且,吕衣麾下最终的铁甲重骑兵相比姜渠所部的轻骑兵在速度和耐力方面都有所欠缺,要是真的跑起来,穿戴盔甲的话是绝对跑不脱的。
姜渠的追兵只要像往常围猎之时遥遥的咬在猛兽的身后,耗就能耗死吕衣的重装骑兵。
而若是褪下铠甲,同样以轻骑兵的姿态逃跑的话,虽然逃生的可能性大增,但是那两千副珍贵的铠甲具装就要留在营地之内,白白便宜了姜渠。
若吕衣换成姜渠,反而更加希望其中的精疲力尽的守兵仓皇败退,不管是哪种最后都能让他占尽便宜。
但是,吕衣早在回去搬救兵之前就安排了防御的命令,高顺又是目前吕衣麾下统帅力仅次于自己的大将,经过简单的布置之后硬是将哈耶部原本单调简陋的营地粗略的修缮了一番,防御力大增。
营地周围留下的那一千多具姜渠部攻城战士的尸体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盟主,如今姜渠所部三面合围,却独留一个缺口,我欲顺着缺口先行返回营地之中作证指挥,盟主可先行进攻,待我修整整编士卒,正好里应外合配合盟主一同诛杀此僚,以正漠南清明!”
吕衣当机立断,立即和左贤王相商起来。
对他来说,最危险的地方不是被姜渠数倍敌人包围的营地之中,而是留在反复无常的胡人中间。
“如此甚好,副盟主不果然不愧是名将之姿,若能你我同心协力,姜渠今日必定拜亡在此!”
而左贤王也对吕衣话中的里应外合一同攻击十分期待,立即就点头准许了吕衣的请求。
“同心协力?和你?”
“你想的有点多了。”
吕衣得了左贤王的准许之后立即带着身边的亲随向营地赶去,不过心中却不由冷笑连连。
他已经打定主意,作壁上观,等待二人自相残杀。
虽然姜渠并未在靠近联盟的方向安排重兵包围。
但是,游勇还是不少的。
这些游骑兵见吕衣亮盔银甲器宇轩昂,立即明白其人必然是一条大鱼。
“哈哈,对面的汉将速速报上名来,今日既然撞到我等手里便拿了你的人头去单于处换酒肉女人!”
他们见吕衣身边的随从稀少,以为有便宜可占,纷纷张牙舞爪的涌向吕衣。
可谓是将胡人欺软怕硬,见利奋不顾身的特点一下子发挥的淋漓极致。
但是吕衣是何等的武艺。
即便是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匈奴游兵,他也没有丝毫惧意。
“鼠辈焉能知我名!”
吕衣冷哼一声,立即提枪率领人数处于下风的百余名亲随向着敌人迎头撞去。
“汉将猖狂,且割下汝头,自由俘虏分辨!”
那胡人游勇头目闻言大怒,立即拔出弯刀冲着吕衣杀去。
“嗯?”
此时正在营地正门指挥麾下兵马攻击营地之中防守的汉军的姜渠立即被这处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略带疑惑的转过头看去。
但是等他刚刚转过头来,就看见自己安排的游勇头目被一名气度不凡,杀意凛然的年轻汉将斩于马下。
头目一死,其余的匈奴游勇登时明白吕衣绝非善于之辈,立即做鸟兽状四散而逃。
“好快的枪法!”
“此乃何人?”
姜渠见状大惊,立即呼唤左右。
“是……是那汉军的统帅吕衣……”
他身后恰好有从吕衣手下逃脱的溃兵知晓吕衣的身份,立即颤抖着将吕衣的跟脚道破。
“什么!”
“竟然是那吕衣?!”
姜渠眼睁睁的看着吕衣连杀数人之后,轻松无比的突破了数百游勇已经崩溃的包围,率领身边的亲随安然无恙的从没有防守的南门进入了哈耶的营地之中,不免懊悔连连。
“哎呀!”
“若早知道汉军的统帅仍旧在营地之外,方才就应该四面合围,即便不能俘获此人,也要让其不得沟通部众。”
“如今平白无故让此人轻松突入营地之中,真是悔之晚矣!”
姜渠身边的亲卫们见状纷纷屏气凝息,大气也不敢出。
如今因为哈耶的新败,姜渠的脾气十分的暴躁,他们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去给姜渠收拾。
不过,姜渠的懊悔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左贤王的部众也很快达到了战场左右。
“来的好!”
姜渠见状反而心中浮现隐隐的激动。
“左贤王这个混蛋,从前就仗着左贤王的身份老是折辱身为右贤王的我,现在我贵为王庭之主后,他不思前来请罪,反而勾连叛众公然起兵谋反!”
“我正欲讨灭此叛逆之贼,不想此贼竟敢自投罗网!”
姜渠见状立即舍弃了高顺防守的哈耶营地,下令将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起来,准备应对和左贤王接下来的大战。
哈耶的营地被高顺防御的滴水不漏,如同带刺的刺猬一样,让姜渠扎手不易。
现在面对同样是轻骑兵的左贤王部时,姜渠反而心中要轻松不少。
而左贤王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大敌姜渠,原本冷淡孤傲的脸上立即涌现出愤怒和屈辱的怒火。
“姜渠这狗东西原本给老子舔鞋都不配,如今却搭上汉人的光抢走了本该是我左贤王继承的匈奴单于宝座。”
“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本王身负汉人的支持。”
“也罢,既然再次相遇,就将之前的恩恩怨怨一次了结!”
“老子要姜渠这个狗东西明白什么叫做尊卑,什么叫做法理!”
漠南虽大但是也只能容得下一个匈奴王。
姜渠和左贤王这对生死仇敌甫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一副不死不休之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