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渠和左贤王之间绝无调节的余地。

双方早就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是没有吕衣的挑拨双方之间也迟早必有一战。

如今有了吕衣这个包藏祸心的异族，双方之间不仅大战的时间提前了，连烈度也大大提高。

两人见到对方的存在，几乎不约而同的就同时压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想要一把就干翻仇敌。

吕衣几乎是前脚刚刚返回营地，姜渠和左贤王的前锋几乎后脚就打在了一起。

待吕衣跨越营地来到营门前之时，双方不仅前锋已经完全厮杀在了一起，后续的大部队也一股股的派遣了上去，开始了交锋。

双方都是轻骑兵，一旦兵刃相接，败退的那方就很难有逃脱的可能。

因此，底层的士卒们都鼓足了力气奋力厮杀对方的敌人。

现在局势非常明显。

双方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了广阔的草原，即便是轻骑兵也要放弃灵活选择刀兵相向。

“嘿，打的还真激烈呀！”

“这可得多亏了兄长的计策。”

“不然这两个胡儿只怕还要再拖延一两個月更加有把握之后才能打得起来。”

吕布见状忍不住抚掌而笑，对吕衣连连说道。

“看这架势，这姜渠和左贤王只怕今日就想要分出胜负！”

高顺观察了一阵也一脸凝重的开口评价一句。

“呵呵，胡人都是疯狗，随便挑拨几下就要咬人。”

“不过，以往伤害的都是我并州、幽州、凉州的汉人，现在咬死的却都是他们一族的匈奴人。”

“因此，打的越激烈自然是越好。”

吕衣却好整以暇的自顾自的收拾起兜盔。

如今他的计划已经基本实现，双方既然打起来了也就不需要他再继续拱火了，那伪装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维持了。

营寨之前，数万人已经展开了激战。

双方杀得人仰马翻，在左贤王和姜渠的淫威之下，双方各部轮番会战。

直到伤亡过大，快要出现崩溃的迹象之时才会被姜渠和左贤王撤下。

就连吕衣的老丈人贺须托也不能幸免，也被左贤王强令出战。

吕衣小舅子哈特勒率领三千部族战士和对面同样派遣来的大型部落的数千战士混战一刻钟。

足足死伤了三四百人才被左贤王无奈撤下。

贺须托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坐视自家的战士为了左贤王的野心白白送死，更不可能坐视自己唯一的儿子战死。

三四百人已经是他心中的极限了，若是再多即便违抗这左贤王他也要强行将哈特勒等人召回。

毕竟，他当初就是为了反抗想要剥削诨耶部的姜渠才和左贤王等人会盟反叛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从中午一直到了午后。

虽然姜渠和左贤王致对方于死地的欲望都是同样的强烈和执着。

但是奈何左贤王部的人数略少，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这一个弱点慢慢的开始呈现弱势。

“盟主大人，不好！”

“那姜渠奸诈如狐，每次出战都是派遣人数略多于我方的部族参战，我方虽然力战但是大多数的伤亡都比对方大些，若是这样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呀！”

而这一点立即就被双方高层的智谋之士所洞悉。

察觉到不利因素后，联盟之中立即有诸侯向同样面色凝重的左贤王谏言。

“唉，这一点我同样知道。”

“可是，人数不敌姜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原本副盟主击败哈耶之后，连同他的兵马在内，我们的兵力反倒占了优势，只是如今副盟主正在哈耶的营地之内休整，他不出手，我们自然处于劣势。”

左贤王闻言叹息一声。

“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不知副盟主是否修整完毕，盟主可速速遣人催战，若是副盟主的重装铁骑上阵，姜渠麾下必然无人可挡！”

那人闻言却双眼一亮，连声说道。

“你说的很对，你速速前往副盟主营地之中催促其出战！”

左贤王也点点头，立即点了身旁一名亲兵领着盟主的令箭飞驰向吕衣的营地而去。

“大汗！那反王中军有一骑前往吕衣的营地之中，一定是催促其出战的命令！”

左贤王中军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被姜渠身边的近臣所关注，如今稍有变故其人便立即向姜渠报告起来。

“唔……如今反贼们劣势已现不足为虑，唯有吕衣的铁甲重骑难以遏制，不过铁甲固然防御卓绝但也不是没有弱点的，耐力便是死穴，根据之前交手的情况判断，其麾下士卒疲惫不堪，估计今日是难以发挥作用，左贤王想要吕衣助战的奢望定然成空！”

姜渠却自信的摆摆手。

吕衣走时布置的手段成功的将其迷惑，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在吕衣铁甲重骑兵们面前和左贤王会战。

“可是，大汗……”

心腹还想要再劝，却被姜渠粗暴的打断。

“机会难得，今日我军可是用哈耶部的覆灭才暂时的让吕衣虚弱止戈，若是不抓住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来日重新来战，就又要开战就又要重新付出一个大型部落的代价！”

“本汗心意已决，再敢乱我军心者，处死！”

姜渠冷冷的瞥视其一眼，立即让心腹手脚冰冷。

“是，大汗……”

心腹无奈，只能咬牙退下。

“什么？”

“盟主的意思是要我现在出战？”

吕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传令的左贤王亲兵不由眉头大皱。

“正是，如今联盟诸部死伤惨重，盟主大人说了，唯有副盟主大人的铁甲重骑可以一战定胜负，还请副盟主大人速速整军出战，和盟主夹击姜渠，如此今日便可大获全胜！”

那亲兵恭敬的行礼，重新复述了一遍姜渠的话。

“兄长，要是答应了左贤王的请求，只怕左贤王部的伤亡就要大减了！决不可答应！”

吕衣尚未回答，身后的吕布闻言立即上前小声的谏言道。

“可是，若是大哥不答应左贤王的命令，只怕死伤太大，左贤王便要逃跑了，如此一来还是没办法大量消耗双方的力量了！”

高顺闻言却略微摇摇头，立即制止道。

吕衣闻言却抬手止住二人的争论，对那传令的亲兵正色道。

“盟主大人之命，我不敢违背，只是如今我麾下士卒疲敝不堪，特别是战马虚弱无法驼驭，你回去禀报盟主，就说只要盟主大人再拖住那姜渠两个时辰，我军修整完毕，便立即出营和盟主共同夹击那姜渠！”

“可是……”

亲兵来时就得了左贤王的死命令，要吕衣务必立即出战，因此还想要催促，却被吕衣不满的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

“你将我的原话传达回去即可。”

“盟主大人英明神武一定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这……好吧。”

亲兵无奈，只能一脸失望的离开营地。

“兄长这招拖延之策当真是妙哇，只要拖延两个时辰，匈奴双方都会精疲力尽，而我们以逸待劳正好一举击破姜渠所部。”

待亲兵走后，吕布压不住心中的激动立即钦佩的对吕衣说道。

“兵者诡道也，此乃大哥惑敌之策，奉先不可当真！”

高顺却笑着摇摇头，连忙对吕布解释起来。

“什么……？”

吕布闻言不由一愣。

“什么？”

“那吕衣果真是这么说的？”

联盟中军，左贤王面色带着愠怒。

他身为联盟盟主，号令全军。

吕衣即便是部队没有完全修好，也不应该违抗自己的命令。

往小了说吕衣不听招呼是打了他的脸。

往大了说吕衣不听命令已经算是抗令不尊的大罪了。

因此，左贤王心中自然不满。

“正是……”

那亲兵被两巨头夹在中间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下去吧……”

可是，左贤王转念一想只能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挥挥手。

他虽然站着大义，但是奈何对这吕衣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如今吕衣在营地之内防御，若是一心坚守不出他也没辙。

他来回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按照吕衣的请求，继续拖住姜渠。

毕竟，吕衣的说辞确实有些打动他了。

若是果然能如吕衣所言一战而灭姜渠。

那他和匈奴大单于之间唯一障碍也就同时消失了。

左贤王想法很好，但是他却严重低估了姜渠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

姜渠不愿放弃这个天赐良机，对着麾下各部族连连威逼利诱，几乎是将弯刀抵住那些诸侯们的脖子上逼着他们不顾伤亡出战。

因此，短短一个时辰之内。

左贤王的联盟就死伤了五分之一。

让他有些撑不太住了。

“不行！”

“这姜渠已经是拼命的架势了！”

“不能再让吕衣轻松的休息了，必须要让他立即出战！”

左贤王对触目惊心的伤亡惊的眼皮直跳，只撑了一个时辰就食言重新遣使催促吕衣出战。

“哦？联盟伤亡巨大，盟主大人要我火速出战？”

吕衣闻言大惊，立即一拍木案就站了起来，为了表现自己的参战意愿，他甚至将挂在一旁的弓箭和佩剑都拿在手中。

但是，旋即他却长叹一声，又重新放回弓箭佩剑。

“本欲上马出战，奈何形势所迫呀！”

“你回去禀报盟主大人，非是吕衣贪生怕死，实在是士卒疲惫不堪使用，请盟主再坚持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吕衣一定亲自出战，以解盟主之急！”

“这……”

亲兵闻言又是一阵压力山大，不过他得罪不起左贤王，同样得罪不起吕衣，因此只得惴惴不安的回去禀报。

“还要再坚持半个时辰？”

“如今大军已经死伤数千了，若是再坚持半个时辰就是一万伤亡了！”

左贤王闻言大怒，但是愤怒可使唤不了吕衣。

吕衣可不是他部落中那些可怜的奴隶，只能听从他的命令不敢有一丝的怨言。

吕衣可是堂堂大汉的雁门郡守，是俸禄两千石的封疆大吏。

不是他这个还没有得到大汉承认的匈奴反王可以强行命令的。

而且，吕衣的战力也同样傲视漠南。

要不是人数还是太少，吕衣甚至光靠自己一个人就能平定漠南。

在两百多年前霍去病率领的人马并没有比他多多少，却能驰骋整个塞北，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胡人小儿闻骠骑将军之名夜间不敢啼哭。

若是吕衣粮草齐备，在扩军数千，同样有信心重现冠军侯的一二风采。

因此，左贤王虽然心中对吕衣的自行其是愤恨不已，但是却没有任何一点办法。

现在联盟已经死伤数千人马，在损失厌恶心理的作祟之下，若是让他现在放弃吕衣自行撤退的话又心中不舍。

“本王且再信这吕衣一回，再拖延姜渠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吕衣再不出兵，就算是我不愿放弃，联盟之中那些诸侯们也要自行逃跑了，届时本王率领联盟撤退，把他吕衣孤军留给姜渠，那时他性命攸关，只能在那营地之中做困兽之斗，就只能力战姜渠，但是姜渠想要吃下吕衣也没那么简单，也要崩掉几颗牙。”

“等他们两败俱伤，本王再来收拾残局，同样利于不败之地！”

“想要玩弄本王？”

“哼，吕衣你还太嫩了点！”

……

半个时辰之后，战况更加凶险。

整个战场浮尸遍野，几乎难以统计。

联盟之中至少损失了一万战士。

而姜渠所部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损失同样巨大，也有七八千之数。

但是面对胜利，这些代价还是值得付出的。

原本就人数占优的姜渠，如今优势更大，已经不满足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车乱战了。

就在方才，他面对左贤王派遣的一支一千人马的中型部落，居然同时派遣了两支人数更多的中型部落足足两千多人马进行攻击。

战况急转直下，让左贤王哪里还能坐得住中军帐。

他立即第三次派遣亲兵传令吕衣营地，并且这次他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对那亲兵下了死命令，若是说不动吕衣出战，那他也不用活着回来了。

传令亲兵在死亡的威胁下也顾不上尊卑有别了，对上吕衣也第一次使用了非常严厉的措辞。

“吕衣！”

“如今联盟各部死伤惨重，唯有你数千人马一直安然在这营地之中修整，你身为联盟副盟主看着战友们一个个死在你的眼前而袖手旁观……”

“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