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

熟悉的机枪声响，第一时间孙麻子就听出这是自己最拿手的捷克式轻机枪。

鬼子的机枪是统一配发的大正十一式，从来不会用捷克式机枪，只能是伪军，那伙伪军蹭上来开火了！

轰！轰！

接连两声爆炸，刚响两声捷克式哑火。

孙麻子快速奔行，侧面寻找起顺子，刚才那两枚手榴弹应该是顺子身上最后的储备。

没了手榴弹，顺子就该用短枪，短枪一响，无异于是在向鬼子宣告方位。

必须尽快找到。

赵义收回目光，再度架起枪，全神贯注瞄向前方黑暗。

哧——

枪声响得很怪，不是友坂步枪干脆清亮的声音，反而拖着长音，不断上升。

赵义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天上越来越亮，如同白炽灯一样拖着尾，照亮下方黑暗。

远处，一队鬼子立姿持枪，杆杆枪口直瞄赵义。

闪光弹！

赵义不由得骂出一句，矮身翻滚。

噗噗噗！

六五子弹在赵义翻滚过的路线上射起一线土雾。

弹头射到石头上行溅射，险险擦过赵义脸颊。

砰砰砰——

赵义躲在树后，鬼子仍在射击不停，奇怪的是枪声虽然密集，但却不连贯。

只有友坂步枪，没有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连续不停的咆哮声。

生死时刻之下，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刚才闪光弹之下，照亮的不只是鬼子的视野，还有赵义和孙麻子。

顺子在鬼子身后，孙麻子没有被发现，一路借着闪光弹的亮冲了过去。

闪光弹渐渐熄灭，天地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鬼子的枪响渐渐停了。

赵义再次转移位置，鱼跃而出，侧身靠在另一颗树旁，架枪。

M1911枪口指着黑暗，脑海中回忆刚才鬼子的站位。

十几个鬼子，站立射击，闪光弹熄灭不到两秒，移动不了多少距离。

开枪后蒙中的概率不小。

反正也是引敌，打中算赚了，打不中也不亏。

砰——

哧——

几乎同时，M1911与那声怪异的声音一起出现。

又一颗闪光弹冉冉升上上空。

赵义来不及多想，收枪，转身躲在树后。

砰砰砰砰！

又是一阵弹雨，打得树枝不停地颤抖。

赵义靠在树干上，清晰的感受到树干的震动。

这颗闪光弹照亮之下，赵义看到点四五子弹击中了一个鬼子，鬼子后面，孙麻子也架起顺子远离。

眼前越来越亮，闪光弹短暂地停在上空。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呜呀喊声，赵义不出障碍物，鬼子无法击中。

不再举枪射击，枪口上挂刺刀冲过来。

按照刚才闪光弹照亮的时间，还有两三秒的时间开始熄灭，熄灭时间持续两三秒。

足够鬼子冲过来。

这是一颗颗孤零零的树，无论从哪一個方向露头，都会明晃晃的暴露在鬼子枪口之下。

赵义抬头望了望树。

树干笔直，倒是能爬，鬼子显然不会留出这个时间。

嘭——

与友坂步枪截然不同的枪响从侧面传来。

赵义侧手，是小米手里的那支汉阳造长枪，王大到位了。

十几个鬼子克服了长久以来的神经反应，没有立即趴下。

闪光弹的时间仅有几秒，熄灭之后黑暗降临，这个烦人的马猴子就会逃跑。

十几人中分出一半，转身，蹲姿射击侧面，还击王大。

剩下一半脚步不停，继续冲向赵义。

闪光弹开始熄灭，黑夜逐渐吞噬仅有的光明。

鬼子叫喊与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义左手松开又握紧，拼命的时候到了。

听枪声，小米分走了一部分兵力，减轻了这边压力。

友坂步枪打一枪之后要拉栓，躲过第一波弹雨之后，开枪反击。

上衣在右手上团成一团，赵义左侧臂膀靠树。

闪光灯仅剩下最后一点黯淡亮光，鬼子离得更近，只差最后几米。

赵义一挥，上衣飞向右侧。

砰砰砰砰！

脚步声停下，友坂步枪齐齐调转枪口，向右集火。

开枪的刹那，赵义猛地蹬腿，身子飞向左。

嘭嘭嘭——

M1911咆哮，点四五子弹怒吼。

近距离之下，点四五子弹击进胸腹，打碎腹腔、肺叶、肝脏。

闪光弹最后一点黯淡光芒消失。

鬼子已经反应过来，转身转枪，瞄向被黑暗笼罩的赵义。

六物资但带着剩余鬼子的愤怒，击打在地上，溅起一阵土雾。

成了！

赵义弓着腰，迅速避向侧面。

远处，汉阳造枪声还在匀速而有节奏的响着。

赵义停下脚步，小米个死心眼的，肯定是守着怀表看时间，不到九点零五不走。

鬼子失去了赵义的踪迹，已经汇合起来，向两人的方向冲过去。

王大拿了枪不撒手，小米不到点不会把枪从王大手里夺回来。

鬼子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概略射击，就能击毙二人。

赵义无奈，退出弹夹，稳而准的压满弹夹。

M1911枪口再度架上右手，准星套住友坂枪响之后产生的火光，扣扳机。

轰——

九七手雷炸响，覆盖过M1911的咆哮。

赵义一怔，立即左右搜寻。

手雷？难道顺子又回来了？

“赵队长，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定县柴贯一，道上兄弟抬举，送我个‘占半城’的诨号。”

声音来自身后，赵义回首一瞧。

三个土匪黑暗中跑过来，蹲在两侧。

为首的拿两支驳壳枪，其中一支系着红绸子。

“刚才不知道是赵队长大驾，失敬。”

柴贯一右手压在左手上。

“你给我兄弟留下救命用的方子，我们兄弟来还你一条命。”

“柴兄弟，我叫赵义。”

“久仰大名了赵队长。”独眼笑着说道。

“怀义县游击队的名头已经传到了邻近几个县。

我们在定县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多谢三位兄弟，大恩不忘，以后只要遇到不违反八路军军规的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游击队全力相助。”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柴贯一咧嘴笑道。

“我们兄弟土匪出身，只会猛冲猛打。

赵队长你是行家，我们应该咋做？”

“两人一组，左右分开，各找掩体，互为犄角。

一组吸引鬼子注意，另一组打照应。

坚持五分钟，五分钟后撤退。”

“你是明白人，我们都听你的。”柴贯一看向两侧。

“老二老四，我和赵队长一组往左，你们俩往右。手榴弹也别留着了，该扔就扔。”

……

丛丛枝叶挡住银白月光，投射下一团团黑影。

两道匆忙身影打断夜的寂静。

“顺子大爷，我说你也是真够蠢的。”孙麻子架住顺子肩膀，嘿笑嘲讽。

“没叫鬼子枪打上，也没叫手雷炸上，嘿，自己把腿扭了。你可真行。”

“我跟你说了，是鬼子手雷的冲击波把我震的，你听不懂人话？”

顺子不解气的在孙麻子头上一敲。

“你没听见到后来就没有过鬼子手雷响，都用来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