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机枪弹幕与掷弹筒骤然停下,耳畔重归宁静,每一刻都像是永久。
突起的驳壳枪响与一挺十一式轻机枪一同打破世界的寂静。
两侧各布置一个分队,冲锋的势头还未起就被连发的驳壳枪与轻机枪压下。
十发弹夹中的子弹全部打光,赵义收起驳壳枪,拎着机枪,跳出方坑,弯腰向后跑动。
“交替掩护!”
每经过一人手掌拍落一下,伴随一句,“撤退。”
坑里与方坝后的游击队员刚一起身,掷弹筒啸鸣再响。
不到五十毫米口径榴弹砸落爆炸,坑坝交替布置大大抵消冲击波,阻拦弹片的飞溅。
起身跑出两步的赵义,身子一纵,跳进另一个方坑。
“停止撤退,进坑,小心两边鬼子射击。”
黑漆漆中,王大力跳进赵义所在方坑。
“赵队长,跑不了了,两边有鬼子,林子里在打枪。”
赵义依着坑壁斜放步枪,精准迅速地向驳壳枪十发弹夹中压子弹。
“麻子重机枪一响,鬼子会把主要精力放在火力强的那一边。
不会再往坑坝这儿派人,掷弹筒打完这几发后也会转向林子。
两边鬼子的枪射不进坑里,掷弹筒不停他们不会冲上来。
告诉大家准备好,不要出声音,掷弹筒一停统一向左侧出坑反击,准备好短枪跟刺刀。
等他们靠近了再打,先用短枪,子弹打完再用刺刀。
小心鬼子扔手雷,做好爬出坑的准备。
一旦来不及拣手雷反扔,立即跳出坑,小心不要把枪留坑里挨鬼子手雷。”
驳壳枪与1911压好子弹,都掖在腹前,枪柄统一向左。
拔出腰后刺刀,卡上友坂步枪凹槽,雪亮刺刀一映,方坑里莫名多了冷气。
“你往左通知,我往右通知。”赵义率先跃出坑。
“明白!”王大力点头,跳出坑口,贴地匍匐,翻身进两步外的另一方坑。
片刻后,王大力重新落进方坑。
“赵队长,都通知到了。”
轰——
榴弹爆炸在坑口外不远,弹片无法穿透厚厚的土地刺进坑里。
冲击波却震得赵义一阵晕。
静等数秒,再没有掷弹筒的啸鸣与榴弹爆炸的烟火与巨响。
数秒寂静之后,两边同时响枪。
子弹从上方斜射进方坑上沿,留下食指指头大小的弹孔。
两边鬼子为了避免误伤到自己人,居高射低,枪口压得很低。
赵义和王大力蹲靠坑洞底,枪声一停,提着枪缓缓站起。
“准备——”
林子后方,下了坡,免遭于鬼子子弹与榴弹的洗礼。
十六個女人前后连成一条线,回首望向身后喧嚣。
重机枪停了一瞬,而后继续嚣叫。
“红梅,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花红很好的隐藏住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担忧。
“童连长被鬼子追着过来,很可能跟着他们摸过来。”陶红梅紧了紧手里驳接了木盒的驳壳枪。
“我们往后探探,如果有鬼子就打,没鬼子就作警戒。”
花红藏好担忧的眉宇眯皱,目光越过陶红梅,看向身后。
“不用警戒了,鬼子来了。”
今天是本月十六,月亮难得的圆和亮,月光倾洒。
没有树影与墙壁遮挡的前方亮如白地。
目测一百步外,十三人的队伍排成两列,两名队长手持南部枪,分队长跟在小队长后。
后方紧随的是四人机枪小组,与七人步兵。
七支友坂步枪上着刺刀,机枪小组组长持自卫手枪,主射手抱机枪,副射手抱弹药箱。
站立的十六人立即蹲下,藏于树影黑暗。
“红梅,派个人回去报信,咱们在这盯着。”
“不。”陶红梅摇头,绷抿嘴唇。
“麻子的重机枪不能停,童连长他们跑一路,子弹估计也耗完了,咱们自己来吧。”
“我们长枪练得不准,对面鬼子又有机枪,恐怕不行。”
“长枪不准就用短枪,等他们到了跟前,突然开枪。
咱们是十六把盒子炮,他们只有三个人拿短枪,长枪跟机枪一下反应不过来。”
花红咬牙,“行,就听你的。”
“让大家都散开蹲下,藏起来,一会儿咱俩先打拿短枪的三个”
五连八人依靠在树干后,躲避倾泄来的子弹和不时落下的榴弹。
厚实粗大的树干给予了巨大的安全感,子弹射在上发出连续不断的笃笃声。
震得上方本就快落的枯叶纷纷飘扬。
“桃红同志,陶同志和花班长她们去哪儿了?”
被花红嘱咐招呼童连长等人的桃红异常不满,言辞犀利。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是你妈啊,有啥事都问我?”
童连长碰了一鼻子灰,没恼。
“桃红同志,你好像对我有很大意见?
不知道我哪个地方让你不满意,能不能告诉我,让我来改正?”
没见过被骂了还能笑呵呵不生气的,桃红随意的摆手。
“没有没有,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脾气不好么?
少来烦我。”
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阵枪响,童连长猛地抓起友坂步枪,警觉地向后扫视。
“后面怎么回事?怎么响枪了?”
孙麻子被重机枪震得双耳轰鸣,听到身后不远传来枪响,扭头回问。
“没事,麻子你打你的,我过去看看。”桃红弯着腰摸向林后。
童连长八个撑起疲惫的身子,随在身后。
“她说的啥?”孙麻子扭头问向小甲。
小甲负责供弹,距离重机枪与孙麻子同样近,世界早已被机枪轰鸣填充塞满,茫然地摇头。
小武递上一板摁满三十发的保弹板,声音嘶哑,“好像是说不用咱们管。”
装甲车枪塔上的三年式重机枪重新开始咆哮,孙麻子两臂肌肉鼓起,控制枪口转移。
开始缓缓移动的装甲车面向林子这边的甲板上,发出一阵叮当轻快的声音。
子弹穿透甲板,撕碎装甲空间内的两具身影。
装甲车停止移动,枪塔上重机枪口垂落。
月光洒落的白地上,树影黑暗前,十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弹孔密布,血液汨汨。
花红心颤的站起来,额角上一条半寸长的细狭疤痕被细密的汗珠覆盖。
右手驳壳枪交给左手,蹭擦右手心里的虚汗。
心有余悸的盯着脚前一条子弹射出的弹孔线,延伸进黑暗。
陶红梅走出阴影,深缩的瞳孔证明她并没有看起来的冷静,“花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花红有些虚脱的摇头。
机枪手里的机枪处于随时可击发状态,两人只注意了拿短枪的小队长、分队长和机枪小组组长。
忽略了端枪走在正中的机枪主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