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且昏暗的大厅内,此时就方休一个人,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甲胄,就这样斜靠在主位上,目无焦距,双眼弥漫。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也已走过了大半个九州,但他并没有对任何一个地方或是人,在纠纠缠缠中存有依恋感,能让他感到真实的唯有自己。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这种状态很不正常,但他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
曾经他也不是现在这样,他犹记当年,那时候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小时候知道“孤独”这个词,大概是因孤身一人而感到难过。
后来他才明白,即便是置身人群,即便是朋友遍地,即便是受人爱戴,孤独就是孤独,它不会因为一时的热闹而消失,更不会因为某人的出现而锐减。
孤独它就在那里,慢慢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你有心事?”
不知何时方茹走来,方休没有察觉。
“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到方茹的声音,他晃了晃陷入混沌的脑袋,疑惑的看向她。
“心事这种东西是隐藏不住的,如果你捂住嘴,它就会从眼睛跑出来。”
方茹来到方休的面前,即便方休身处黑暗,她好似也能看清他的样子。
“什么时候学会看人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
“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会出问题的。”
方休笑了一声,随即闭眼假寐道:“不用在意我,这只是没吃药的正常反应,我一个人呆会就好。”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刚才方休的神情,方茹第一次见到,虽然她已经了解了过些他的性格,但她还是好奇他的过往。
“除了好事,什么都做。”
“那你会为那些为你征战,而死去的将士感到悲伤吗?”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如履薄冰,每句话都要经过慎重考虑,才敢把话说出口。
“不会,悲伤会使人变得软弱。”
“你都不会悲伤,又怎么会知道悲伤会使人软弱?”
方休不耐烦道:“你今天的话很多。”
“你还没有回答我?”
方茹大胆的直视方休,她能感觉到现在的方休很虚弱,不是身体上的虚弱,而是心。
“相对于那些死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我们最大的难题。”
……
热闹的雾都城街道上,人来人往显示着城池的繁华,街道上陆陆续续有巡逻的士卒,一时间雾都城的百姓看到这群巡逻的士卒后,虽然有些恐惧可双目中却充斥着一股尊敬之色。
恐惧来源于杀戮,昨天下午数十万囚徒军在百官家中大肆杀戮,血腥味传遍了雾都城的每个角落。
而尊敬来源于这些囚徒军为战火纷飞的乾州带来了安定。
这一切皆因方休而起,也因方休而止。
此时方休走在去玄天殿的路上,张道陵在一边汇报。
“主公,据探马来报,田衡率着败军向我们乾州行来。”
听到这个消息,方休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中州的百姓迁过来多少了?”
“离乾州近的几座城池百姓,大多已经迁入乾州。”
方休在玄天殿门前站住。
“通知我叔父,封锁困龙关,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诺。”
说罢方休便推开玄天殿的大门。
此时玄天殿,女帝坐在主位上,底下囚徒军的众将士和韩礼、司徒等人尽皆在内。
吕敬书的五万禁军也已被方休打散,掺进了囚徒军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成为方休大军的一份子。
方休走向殿中央,单膝跪在女帝面前。
“臣方休拜见陛下。”
身后众将士见此,近皆跪拜。
“跟朕客套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方大将军的野心在座的各位,谁人不知?”
女帝端着盘葡萄,侧躺在皇座上吃着。
“哦,也对。”
方休见此便不在客套,转身面向殿内的众人道:“刚刚收到消息,田衡率军十万向困龙关进发,我准备带大军前去据守,诸将谁愿留守雾都城?”
“末将愿意留守。”
吕敬书站出身来,对于战功什么的他不在乎,他只想守护在女帝身边。
“那好,就让张道陵留守雾都城吧,给你留下五万人马,等我率大军抵达困龙关,便让我叔父回来,在这期间不求你有功,但求无过,明白?”
“诺。”
让吕敬书留守?放心可心不了,整不好让女帝一煽动,带着女帝跑了,他找谁说理去啊!
“就这样吧,诸位各行其职,即刻出发。”
说完方休连向女帝告退也不说了,直接向大殿外走去。
……
此时田衡率着十多万败卒向乾州行军。
看着身后那一名名饥肠辘辘的将士,田衡苦笑一声,他们已经断粮俩日了,只是凭着强大的信念支撑。
俩年了,从他当上大将军以来,不断的连绵征战,手下士卒死了一批又一批。
好在他有着帝国强大的辎重部队,即便一时战败,他的部队也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继续征战。
但这次和刘氓盟军征战,不是辎重部队能够弥补的,他败了,他本该和那些死去的将士,一同战死沙场。
但他逃了,扔下了那数十万的将士逃走了。
他逃走不是对死亡的惧怕,他身后背负的是整个帝国,所以他不能死!帝国不能没有他,若他死了帝国会被这些反贼所摧毁。
所以他带着剩下的十万帝国中央军撤向帝都,不过当他行军到一半的时候才接到消息,女帝迁都了,迁往乾州,那里已被方休收复。
他收到消息后,只得改道向乾州行去,但因战败逃离的匆忙,大军粮草已所剩无几,各个因饥渴交迫显得无精打采,而他接连派去乾州请求支援的士卒,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