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猛和虞二先生骇然失色。
只见那四人的顶门正中,均嵌着一枚雪球。
位置、深浅,俱都一般无二,毫无偏差。
鲜血流出,雪球渐渐融化。
李寻欢目中也不禁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本以为曲归与阿飞一般,是个用剑的高手。
没想到他的内力竟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能不做什么动作,一瞬间将一把雪分作四份,且每一份都坚硬如铁,没有一身极深厚的内力,绝无可能。
而他飞掷雪球,在同一刹那将四个五毒童子传人打飞出去,雪球的落点、深浅,全无差别,所用又是极高明的暗器手法。
可说妙到毫巅。
须知若他这“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造诣稍稍浅上几分,四发雪球便不可能在同一瞬间打中四人,这四人虽仍难逃一死,头顶被打中的位置总要有所不同。
纵然位置仍旧一样,雪球打入的深浅也要有些差别。
曲归虽只轻描淡写的杀了几個“妖怪”,所露的武功,已可压过天下九成九的暗器高手。
在李寻欢看来,兵器谱上二十名以外,只怕没人接得了他三招。
二十名以内,能和他过招的也没几个。
要说胜他……
李寻欢没再想下去。
因为查猛和虞二先生已要跑路了。
他们当然也是识货的。
看到极乐洞传人的死状,他们已知,自己两个一起上也不会是曲归对手,若不跑路,还留着作甚?
阿飞已拦在他们身前。
查猛的“狮掌”和虞二先生的暗器已要发出。
“金狮”查猛以掌力雄浑成名,一掌之威,非同小可。
虞二先生轻功高绝,更擅暗器。
李寻欢适才觉得曲归的暗器已超过了天底下九成九的暗器高手,虞二先生便绝不在其列。
他的暗器实在厉害,刁钻而狠辣。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练成的这一手暗器功夫。
但已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永远不能再发暗器。
飞镖、毒针、五芒珠……各种暗器还抓在虞二先生手里,他的人却已倒下。
在他发出暗器之前,阿飞的剑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与他一起倒下的,还有查猛。
查猛至死都在瞪着眼睛,他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快剑。
更不信如此快剑会是一个年轻人所发。
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最近听到的一条江湖消息——一个叫“快剑”曲归的年轻人先后击败十余位江湖大侠,所出都只一剑。
他毕竟还是想错了人……
李寻欢默默收回了指尖的飞刀,他新结识的这两个朋友,实在都是高手。
铁传甲也已看得呆了。
曲归看着李寻欢,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将金丝甲穿在外面了么?”
阿飞道:“你要引人来夺,然后杀了他们?”他的眼神中忽然露出兴奋的神采。
他在荒野捕猎时,就常常会在空旷处放置一些肉块,然后自己藏在暗中,等动物来想要吃掉肉块时,将它们杀死。
李寻欢道:“你一招就解决了四个极乐洞的高手,阿飞瞬间取了查猛和虞二拐子的性命,有这样的战绩在,金丝甲虽然珍贵,但只怕也没人再来了吧?”
“若在之前,是这样的。”
曲归道:“但现在已不同了。”
“有何不同?”
“最近江湖中最出名的有两件大事,当然,很快就会是三件了。”曲归说道,“一件是一个叫曲归的年轻人凭着一把快剑先后击败了‘铁面无私’赵正义、‘铁胆震八方’秦孝仪、铁笛先生这些成名的高手,而且都只用了一剑。”
“另一件呢?”阿飞问道。
“另一件就是三十年前横行江湖的梅花盗又出现了,而且行事之猖狂可恶,更在三十年前之上。江湖中有些身份的人,都已拿出部分财产,来悬赏梅花盗。”
“为了梅花盗,或者说为了赏银,一定还会有人来打这金丝甲的主意的。”
听到“梅花盗”三个字,李寻欢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略一沉吟,道:“据说梅花盗杀人,致命伤都是胸口的一朵梅花印记?”
“你要对付梅花盗?但也不必引人争夺金丝甲……”
李寻欢目中突然露出明了之色,道:“你是要出名?”
如果将来夺金丝甲的人全都在十招以内击败,“曲归”之名,必将震动天下。
曲归笑了,道:“你只猜对了一半。”
李寻欢的确只猜对了一半。
他招摇的将金丝甲穿在外面,除了引人争夺,更重要的是要引林仙儿来。
林仙儿,这是个很美的名字。
也是个很美的人。
这个美丽的女人却专喜欢带男人下地狱。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可以为曲归带来高手。
如果能通过她而和郭嵩阳交手。
如果赢了兵器谱第四的“嵩阳铁剑”,他的战书,“龙凤双环”和“天机棒”还会视而不见么?
他虽然没有把握避得开小李飞刀,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一定不是上官金虹和天机老人的对手。
这世界上,又有谁能避得开小李飞刀?
所以,若想快些和真正的高手交手,让天下人知道他的武功很可能是“天下第一”,林仙儿,实在是很重要的一环。
这些曲归当然不会告诉李寻欢和阿飞,所以李寻欢就不由疑惑了,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呢?
这个问题,当他听到江湖上关于“梅花盗”所有的传闻的时候,他就给自己想出了个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第三件事是什么?”
见李寻欢和曲归都不说话,阿飞继续追问。
“第三件事?”
曲归笑了笑:“这江湖上即将发生的第三件大事,当然就是退隐江湖十年之久的小李探花终于又重回江湖了。”
“这第三件事,一定要比前两件加起来还轰动的多。”
曲归在笑着,李寻欢似也在笑,目中却突然闪过几分痛苦的神色,接着,突然弯下腰咳嗽起来。
曲归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抵是戳到李寻欢痛处了。
他毕竟已有许多年不读“小李飞刀”,竟然疏忽了这点。
他不禁有些歉疚,轻轻拍了拍李寻欢的肩膀。
李寻欢咳了几声,缓缓直起身子,面上已恢复笑容,道:“我们走吧。”
曲归点头道:“不错,你们走吧。”
“你们?”
李寻欢和阿飞的目光都盯在了曲归的脸上。
“你不走?”阿飞问道。
“我有我的路要走,接下来,我们已不能再走同一条路。”曲归笑着说道。
李寻欢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前面不远有个酒铺,就算要分别,也该先去那里喝一场酒。”
马车上虽也有酒,但在酒铺喝酒的感觉,和在车上当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