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少年的武功是很可以的,这世上确实没几个人能无声无息靠近他,将他点了穴道。
曲归能。
曲归看着游龙生,没有说话,伸手提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就向那小楼掠了过去。
明月正当空,万里无云,月光洒在雪地上,白雪映照月光,虽是夜晚,却无半分昏暗。
两道人影在梅林间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较之最轻盈敏捷的雪狐也还胜过几分。却绝没半分动静发出。
轻功高手身形掠动本都要带起劲风,但不知为何,这梅林之中,竟连一丝一毫的响动都没有。
夜,确极冷寂。
他们很快靠近小楼,曲归的动作更加轻微,又伸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使他呼吸变得细缓,这才灵猫般闪上小楼。
这小楼当然就是冷香小筑,也就是林仙儿的居所。
值此夜晚,曲归来做什么?
游龙生心中对曲归偷袭出手,点自己穴道的愤怒霎时间化为了恐惧,无边的恐惧。
他莫不是要……
一想到林仙儿可能要受到曲归的玷污,自己却无能为力,游龙生就恨不能立刻将穴道冲开,与曲归拼命。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是曲归的对手,但为了林仙儿,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无论要让他牺牲什么,都绝不会犹豫。
哪怕是生命。
但他此刻什么都牺牲不了,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有眼睁睁看着曲归缩在门口,仿佛下一刻就要撞破这小小的木门,冲进屋去。
他为什么还不进去?
忽然,一道声音自屋中传出,传到了游龙生的耳朵里。
“你给我的青魔手我一直都有好好保存,都是梅花盗。”
这声音很轻、很柔、很美,对游龙生而言,绝对已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他很熟悉这声音,睡梦中也时常听到。
林仙儿的声音。
她在和谁说话?
什么青魔手?
她有青魔手?
“都是梅花盗将它给夺走了。”
林仙儿还在说话:“那天晚上,梅花盗说:‘青魔手乃武林至宝,已可抵天下第一美人,今夜既得此宝,便饶美人。’,然后就将青魔手带走。我虽然不愿,但又不敢说话,生怕他改变主意,要……”
她的声音娇美中带着羞怯的意味,更添几分诱人。
游龙生已怔住,他记起了不久前林仙儿对他说的话:“梅花盗夺走了鱼肠剑,他说:‘鱼肠剑乃武林至宝,已可抵天下第一美人,今夜既得宝剑,便饶美人。’”
何其相似!
又有一個声音自屋里传了出来:“我将青魔手送你,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梅花盗从何得知?他抢走青魔手,我上一次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男人的声音!
林仙儿的闺房里居然有男人!
“梅花盗一向神出鬼没,他从何得知,我……我当然不知道……对不起……我实在不该将青魔手弄丢……”
听着这熟悉的言语,熟悉的语气,游龙生已彻底呆住,接着就是一股滔天的怒火自胸口冲了上来,只恨不能一脚踹开屋门,手刃了这对奸夫淫妇!
屋里的人当然不会知道门外有人偷听,他们还在说话。
“你说喜欢穿白衫的男人,又引导我去杀了秦重。后来江湖上传出消息,曲归有青魔手,所有人都说是他杀了秦重。”
那个男人的话声带着些许阴森之意:“你有意借我的手嫁祸曲归,他和你有仇?你说青魔手被梅花盗夺走,却在曲归手上,曲归真的就是梅花盗?”
“梅花盗作案向来不留痕迹,诡秘之极,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我……我绝没有这么多心思,我……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林仙儿的声音中已有些哭腔。
男人沉默了。
女人的哭泣,在一个爱她的男人面前,实在是最好的武器。
这阴森的男人话声居然也有些缓和了:“你别哭,我又不是真的怪你,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丘哥,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我……”
林仙儿的声音带着啜泣。
男人已什么都不再说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竟然弄哭了这仙女般的佳人。
过了很久,林仙儿的抽泣声渐渐止息,屋子里也再没话声传出。
突然,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一声嘤咛。
娇柔的嘤咛。
酥到了骨头里的嘤咛。
诱人的嘤咛。
游龙生的双眼顿时瞪得滚圆。
比铜铃还圆。
喘息,女人的喘息,诱人的喘息。
“刺啦!”
上好的绸缎被撕烂的声音。
林仙儿的衣裙,就是这种绸缎做的。
游龙生的双眼似乎已发红,火焰的红。
忽然,游龙生发觉自己能动了。
曲归解开了他的穴道。
这一刻,游龙生被解开的,仿佛不只是穴道。
轰!
木屑四飞。
门已碎,人已冲了进去。
屋里有很多东西,桌子、椅子、书架、酒、酒杯,还有床。
最醒目的就是床。
床上有两个人。
男人和女人。
人类经过几千年的发展,较之远古,在许多地方,已有很大不同。
比如,现在的人类都会穿衣服。
床上的两个人却是最原始的姿态。
屋门是用上好的木材做成的。
碎的时候很响。
响声一起,床上的人就跳了起来。
床边的小几上点了蜡烛,摆着两个酒杯,一壶酒。
烛火映照着剑光,剑锋反射着烛光。
光华若有若无的照在屋子里的两个人身上,他们身上好似还挂着水渍。
极隐晦的水渍。
现在他们已没工夫去擦了。
杀人的人,杀人的剑,已冲进来,已将杀了他们。
赤条条的的人影,擦着剑锋闪了过去。
血。
剑锋已染血。
藏剑山庄的剑,毕竟还是很快的。
丘独作为青魔伊哭唯一的传人,身手当然也很好。
但游龙生含怒出手,又是突然袭击,攻他不备。
他能在这必杀一剑下逃得性命,已是不易,肚皮上被带出一条血痕,也属寻常。
游龙生手中的剑在颤抖着,他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丘独。
丘独不是第一次到兴云庄来,当然认得游龙生,也知道游龙生的剑。
更知道,以他的武功,赤手空拳,绝对接不下游龙生的剑。
他身子一转,向一侧挂着的白衫闪去,他的“青魔手”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