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凡俗大陆和灵州阴脉都逐步稳固跟脚后，宓八月已经很少在一件事上思索良久。

只因这次研究中的发现来得很突然。

在宓八月的计划里，李静生这个身份用于扎根阳脉，一步步爬上阳脉顶层圈子，方便挖掘阳脉和妖精的秘密。

之前她已经确定芳草阁和妖孽的牵扯颇深，李静生在内园和妖孽青铉的交锋是一场双方的试探，无疑的是李静生又一次通过了这次考验，不用多久就能接触到芳草阁更深一层的隐秘。

只是这个‘不用多久’在宓八月估算中也有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一两個月的观察期。

结果芳草阁主上来直接给她一个大的，将这个期限大大缩减。

思及此，宓八月视线再次凝聚在面前的死尸上。

不，或许也不完全是缩减了。

如果‘李静生’无法研究出这些尸体的死因，就不知道芳草阁深层的秘密。

所以她还有个选择：假装研究失败，延长这个观察期，然后见机行事。

虽然这样一来，李静生的价值和天赋会大打折扣，但是未来也不是没有机会再重新刷回来。

宓八月又沉思了片刻，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她抬起头，是属于李静生才有的神色气质。

时隔近半个月后的今天，再次敲响隐藏门的墙壁。

敲完之后，李静生就地坐下等候。

约莫十几分钟后，隐藏门再次出现，开门进来的人还是芳草阁主。

李静生抬头看到他，脸上并无意外，起身向他行礼。

芳草阁主的视线由他转到室内的死尸，微笑道：“可是有进展了？”

李静生没有说话，他沉默的观察芳草阁主的神色，不放过对方一丝变化。

芳草阁主好像是感受到他的紧张，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背后的隐藏门却消失不见，化为原来的墙壁。

“这十来日你没去圣地，也没有敲门，想必是一心都放在研究上。今日突然敲门却不说缘由，这室内的灵材又被消耗一空。”芳草阁主走到剩下的死尸身前，对这些死尸的现状不为所动，看了一会后，才接着向李静生笑道：“定是有所收获了。”

他说完就望着李静生，显然是在等李静生的告知。

李静生无法从这张慈善的脸上看出异常，被他盯了一会才开口，“目前我仅探知出他们的死因，对解决之法暂时不定。”

芳草阁主神色惊喜，道：“仅半个月就探出死因已经很了不起，说说看。”

李静生道：“他们死于和妖孽的血肉相斥。”

芳草阁主点头，笑道：“仅是这样不算完美答案。血肉相斥有各种原因，有些走人器道的器师或某些法体道的法师……”

李静生失礼的打断芳草阁主还没说完的话，“他们死于血脉融合。”

芳草阁主合上嘴，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一贯温和的眼神此刻不怒自威，深沉的仿佛历经沧桑，沉淀着时间和更深远的东西，不是李静生这样的人能够看透的。

李静生试图去窥探芳草阁主心思的行为就仿佛是个笑话。

发现这点的李静生心情更加焦躁，他避开芳草阁主的眼神，转头指着那些死尸。

“她，死于和妖孽血肉外体相融的排斥，造成血衰症状，体内的骨骼都被溶解。”

“他，死于吞食妖孽的血肉……”

“这个，死于和妖孽的交合。”

“这个，看似正常死亡，实则潜藏妖孽血脉，依旧是死于妖血的侵蚀，死后那股妖血又潜藏到了深处。这种程度的潜性血脉非后天融合，她是妖孽和人结合所生。”

这些死尸的死因每一个都和妖孽有所牵扯，牵扯程度还一个比一个深层。

如果单纯一个也就罢了，这是一堆。放到阴脉去，也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件。

李静生一个不漏的把所有死尸的死因说出来，他的神色不显，语气压抑。

全程下来，芳草阁主都没有出声打断。

一直到李静生说完停下。

室内一片安静。

李静生能感受到芳草阁主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没有灵压，可李静生莫名心惊肉跳，强烈的第六感在给他预警着危险。

李静生对这种未知的危险感觉其实并不意外。

从探知出这些死尸的死因，他便明白自己接触到了芳草阁最深处的隐秘一角。

这种宗门最深层的机密，无论你是被动还是主动去知晓，都注定了你只有一条活路可走。

李静生之前是知道芳草阁和妖孽联合，但是联合到将人拿来做各种活体实验这种程度，却是没有想到的。

“你刚说解决之法暂时不定的意思，是有信心解决这些难题？”

芳草阁主的声音将李静生的思绪拉回。

他看到芳草阁主脸色恢复的和善笑容，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反问道：“这是要看阁主想要的是哪个方向的解决之法？”

芳草阁主眼里划过一抹犀利的光芒，那一瞬让李静生如芒刺背，真切感受到生死一线。

这时，芳草阁主却挥手取出了两张椅子，示意李静生坐下说话。

李静生迟疑了一秒，想着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想跑也不可能，便大胆的坐下了。

芳草阁主一开口却不再是之前的话题，问起李静生对芳草阁的感受，“你觉得芳草阁如何。”

李静生道：“不知阁主所提哪方面。”

芳草阁主笑道：“你且大胆说。”

李静生接下来的回答确实大胆，“芳草阁底蕴颇深，虽然对外是情报组织，但是内部战力并不弱于其他势力。只是这股战力存在很大的水份，之前我认为芳草阁太依赖妖兽，现在发现原来依赖的是妖孽。”

其实李静生心中更偏向的的用词是‘依附’，但是以防惹怒眼前这位明面上芳草阁的掌权人，所以稍微婉和了一些。

哪怕‘依赖’这个词汇也没多好听就是了。

如果是稍微好面子或脾气大点的掌权人听到这种话，都会给李静生一点教训。

芳草阁主却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