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公府里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

华灯初上，陆戟领着秦晓柠出了青松苑，一路弯弯绕绕的往前院的宴厅而去。

还未待进入厅内，就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欢笑声，秦晓柠胆怯，停住了步子，看向陆戟：“要不我还是别去了，不合规矩的。”

“怎的又打退堂鼓？”

陆戟嗔了她一眼，随即大手拉住她素手，不由分说的牵着她往厅内走，语气霸道：“一切有我呢。”

秦晓柠几乎是被他强自拉着进了宴厅。

厅内布置华美，几百盏琉璃灯挂在四周，映得厅内明亮璀璨。

六姑娘正在与李兰春说笑，见了陆戟拉着秦晓柠进来，她面露惊喜，起身招呼道：“秦姐姐，快坐到我这里来。”

秦晓柠正要过去，却被陆戟按在他身侧的位置，小姑娘无奈，只好规规矩矩在陆戟身侧落座。

公府人口多，除夕大宴设的是分桌，二三个人设一席，分列在两侧，中间腾出大片的空地，以备歌舞小戏之用。

四公子陆睿见陆戟带着妾室过来，惊讶得嘴里能塞下个鸡蛋，脱口问道：“二哥，你怎的将房里的人带来了？”

陆睿今年不过十五，还未弱冠，是個半大小子，又因是府中幺儿，养得性子单纯些。

秦晓柠一听这话，立马起身绕到陆戟身侧站好，恭顺道：“妾身不过是来服侍世子爷的。”

陆戟闻言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复又抬手强行将人给拉了回来，按在椅子上坐好，转而对着陆睿反问道：“怎的？我带自己的人赴宴，还要你小子点头不成？”

语气里半是玩笑，半是威压。

陆睿闻言抓了抓头，嬉笑着道：“我自然是管不得二哥的。”说着，又一脸天真的坚持道：“只是，这不是不合规矩吗？”

说完这话，瞥着陆戟逐渐冷下的脸，陆睿吓得吐着舌头一缩脖子。

一旁的三公子陆承见亲弟弟吃瘪，过来玩笑着打圆场道：“二哥也忒霸道了些，你这里不守家法，还不允兄弟们出言置喙嘛。”

陆戟淡淡一笑，看了眼一旁夫唱妇随的大哥陆玉，又瞥了眼正在为陆承布菜的夏氏，玩笑似的回怼道：“兄弟们都成双成对，大过年的，为甚我就活该孤苦一身。”

二夫人听了这话掩嘴一乐，打趣陆戟道：“你这孩子，说这没良心的话，好像咱们不给你娶媳妇似的。”斜了陆戟一眼：“还不是你小子眼高于顶的，谁都看不上嘛。”

说着，又叹着气感慨道：“也不知将来哪个仙女能入你的眼，将来能有幸与你并肩赴咱们家家宴。”

陆戟听了二夫人的调侃，哈哈一笑，遂看向一旁的秦晓柠，对着二夫人回道：“二婶不用为我着急，眼下不是有能陪我赴宴的仙女嘛。”

一旁的六姑娘见大家玩笑，也跟着过来凑趣。

她眼珠子在几个哥哥身上转了一圈，遂笑嘻嘻道：“大哥、二哥、三哥都有佳人陪着，倒是只有四哥落单了。”

陆睿一听这话，被怄得一皱眉，想也不想的嘟囔着道：“早知如此，我也带个房里的人来就好了。”

陆戟斜着他，淡悠悠的来了句：“你房里也有人？”

陆睿哼了声：“谁屋子里还没个漂亮丫鬟婢女之类的。”

未婚的公府子弟是不允纳妾的，人家陆戟有妾室，是因为要去出战，情况特殊。

陆睿这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妥，于是忙转头瞄了母亲二夫人一眼，见母亲正在跟国公夫人说话，并未对他方才的话入耳，陆睿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自顾吃酒，只听陆戟又开口对他道：“今年你乡试又没过？”

陆睿刚刚十五，这个年纪，能杀到乡试已经是很难得了，但公府这样的人家，子弟皆出类拔萃，陆玉刚满双十就被点做状元郎，秉承家学从武的陆戟也是刚刚弱冠就进了殿试，三公子陆承亦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过了会试了。

就怕人比人，与几个哥哥这么一比照，陆睿就是大显逊色。

眼下被陆戟这么当众一问，陆睿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二哥，你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戟笑而不语。

状元郎出身的陆玉，又作为府中长子，故而对府中子弟科考功名一向最热心，他见陆戟提及科考，转而殷殷对陆睿道：“老四，你可要抓紧用功了，今年咱们家学里考出了一个探花，六个进士，你身为陆家嫡系儿郎，却连个乡试都没过，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陆玉话音刚落，二老爷便白着儿子，沉声道：“等过了这个年，你就给我好生的用功，若是来年再不过，为父可要家法伺候了。”

陆家家风清正，教导子弟亦是严苛。

陆睿听了父亲的话，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宁国公见状，捋着须髯开口道：“四郎确实是落后了些，但他年纪也还小，眼下用功还来得及。”

陆睿还以为伯父要为自己说话，闻言如逢大赦，忙接着话道：“我知晓用功的，今年没中，明年再多用功就是了。”

国公爷闻言却道：“将用功挂在嘴上的，往往都是那不知上进的。”说着，对着一旁的长子陆玉道：“你回头跟私长说一声，让先生们对四郎要求严些。”

二夫人见这边爷们几个说得热闹，转过头来问丈夫：“你们在说什么？”

二老爷白了眼幺子，冷哼了声：“还能说什么，在教导这个不争气的老四呗。”

还未待二夫人反应过来，六姑娘在一旁坏坏一笑，跟着凑趣道：“二婶，四哥哥方才跟咱们说，他房里有貌美的丫鬟婢女。”

莫看二夫人平日里温温和和的，但在管教儿子上，从不马虎。

她一听六姑娘的话，恼得一揪帕子，瞪着儿子陆睿：“好小子，你今年连乡试都没过，还有脸惦记着这个呢，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老爷立马附和着妻子：“今年若是再不上进，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陆睿被骂得蔫头耷拉脑的，也没心思喝酒了，闷坐在一旁犯着合计。

好端端的，自己怎的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