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邵武更没想到的是,龚雪说唱歌就真的唱歌了,这姑娘的性子就是这样,看似柔弱,其实很干脆利落,因为她想事情很直接,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龚雪的歌声超乎邵武想像的好听,听着她的歌声就像在听山谷中快乐小鸟在欢唱一样。
“喜庆的灯台灿烂辉煌,
幸福的未来令人神往,
大地回暖,
春色更艳,
生活的美酒在为我飘香,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生活的美酒,
生活的美酒在为我飘香,
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
甜蜜的心儿愉悦欢畅,
阴云消逝,
情意更浓,
爱情的花朵在胸中怒放,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爱情的花朵,
爱情的花朵终究要怒放。。”
龚雪唱的是一首受从来没听过的歌,却一下子惊艳了邵武的耳朵。
他第一次发现,这样的一首老歌听起来竟然这么好听。当然,主要的原因肯定是因为是龚雪唱的。
饱满的情绪,欢畅的节奏,嗓音甜美清亮。特别的能感觉到她此时此刻那种愉快的心情,整个人都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
“龚雪,你唱歌太好听了,简直是超出我的想象。你的嗓音,跟你的人一样美。我现在又多了一个愿望,就是天天能听你唱歌。”
然后,聒噪不停的邵武,腰间的软肉被龚雪使劲的拧了一下。
“你可真烦人,好不容易酝酿出来一点愉快的感觉都让你唠唠叨叨给弄没了。本来还想再唱一首呢,不唱了,没兴致了。”
哎呀,邵武现在绝对是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发誓以后尽量少说话,就做一個安静的倾听者。
不过,这会儿他心里还是有好奇感,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龚雪,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歌呀?我好像还从来没听过呢。”
龚雪在后边有些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没听过吧?哼哼,你要听过才怪呢?这是我前两个月才刚拍完上影厂的电影《好事多磨》的插曲,《生活的美酒为我飘香》。”
邵武兴奋的问道:“难道说电影里边这首歌是你唱的?”
“怎么会?是张正宜唱的。我只是觉得这首歌特别好听,才在拍戏的时候就学会了。刚才一高兴忍不住就唱了出来。”
邵武用愤愤不平的语气说道:“不行,我要给上影厂写信,这首歌应该让你唱,让他们重新录,不然的话我想象不出来别人唱这首歌会唱成什么样?”
后边的龚雪连忙说道:“你可别乱说,张正宜唱的更好听,人家是专业的,我只是业余爱好。”
邵武嘿嘿笑了两声,轻声的问道:“那你刚才那么高兴的唱歌,是不是因为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已经感觉到了‘爱情的花朵在胸中怒放了’?”
哦,邵武腰间的软肉又被掐了一下,很疼,但是很甜蜜。不过为什么感觉着龚雪掐得越来越熟练,下手越来越准确呢?
虽然龚雪没有用言语回答邵武的问题,但是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感觉到龚雪又把头依在了他的背上,嘴里还在轻轻的哼唱着,“阴云消散,情意更浓,爱情的花朵在胸中怒放……”
邵武把龚雪送回文工团,然后拿着龚雪塞给她的一包瓶瓶罐罐,骑着三轮车又奔向了北影厂。
刘小庆拿到化妆品以后,第一时间就挨个看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邵武问她:“小庆姐,那不就是个抹脸的东西吗?值当兴奋成这样。”
刘小庆收住笑容,把瓶瓶罐罐装好,瞪了邵武一眼:“你话说的轻巧,你们这些男人不就是看我们这张脸吗?我们不就得可着劲儿把脸养护好,不然都成黄脸婆了,谁还会稀罕。你那么紧着你们家龚雪,还不是因为人家脸蛋长得漂亮。”
邵武义正言辞的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喜欢的是龚雪的气质,独特的性格,还有她高雅的追求,跟她的样貌没有任何关系。”
刘小庆愣了一下,嘴里低声念了几遍什么皮囊,还有灵魂,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邵武,一脸鄙夷的“切”了一声,“说的跟真的一样。谁信你的话,那才是傻子呢。懒得跟你这花言巧语的人多说。对了,我问你一件事儿,我最近见你吸了几次那种白包烟,你还有没有?”
邵武点点头,就往兜里掏:“有。姐,你要吸吗?”
“我又不吸烟,是我们凌子风凌导演,我听他说起过那种烟,到现在我还能清楚记得他语气里头满是唏嘘。所以我就想着,你要是有的话给我拿一包,莪塞给我们导演。”
邵武想想,对刘小庆说:“那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去。我给你拿两包够不够?”
刘小庆点了点头:“两包够了。”
于是邵武又蹬着三轮车,朝着百花深处胡同飞快的骑去。
当邵武骑着三轮车到百花深处胡同口,还没拐进去的时候,却看见孙大姐急急忙忙的从收购站那边胡同巷子里跑了出来。
孙大姐是那种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平时弯腰都困难,这会儿灵活的就像一只荒野里被追的兔子。
邵武把她叫住了:“孙大姐,你干嘛呢?”
明显能感觉到孙大姐吓得浑身一激灵。甚至,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孙大姐,是我,邵武,你怎么了?”
可能是这个时候,孙大姐才算分辨出来邵武的声音,只见她长出了口气,身上这才放松了下来,扭头看向邵武:“唉,别提了,咱们收购站让人给围住了。这不,我好不容易溜出来,准备去派出所叫公安去。”
邵武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儿?谁围咱们收购站干嘛?”
收购站既不是政府部门,也不是像粮店、副食品商店那样的热门地点,专门收破烂的地方,谁没事去围它干嘛?难道是抗议收购价太低?
孙大姐转过身朝着邵武边走边说:“是原来咱们街道上汽水厂那边的工人,拉着他们厂里的几台机器,非要让咱们收购站把机器买下。牛站长说那怎么能行?我们收购站有规矩,这样的东西绝对不能收,而且即使收也得有单位里边的说明文件盖上公章。”
邵武一听,急忙问道:“汽水厂的工人卖他们厂的机器呢?”
孙大姐走到了邵武跟前,欠着屁股坐到了三轮车上,算是歇着喘口气儿。
然后,她又说道:“可不是吗?都说那个厂子不办了,工人分流到音响器材厂,但是这些工人还不太满意,说是最起码要把前几个月的工资补齐,街道上不愿意,说没有钱,结果他们就开始拉着机器去收购站卖了。”
邵武乐了,现在的人比后来的人还猛,都是说干就干的作风。他问孙大姐:“他们想卖多少钱?”
“就是废铜废铁的价。那帮人吵吵着说让我们上称称,称多少是多少。”
邵武想了想,反正给刘小庆送烟,晚一会儿也没问题,时间应该来得及,她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先去收购站看看卖机器的事儿。
于是他对孙大姐说:“先别忙着去派出所,这点事儿就去找派出所,太麻烦人家公安同志。我先去看看,说不定能把他们劝回去。”
孙大姐连忙说道:“小武你可别逞能,听大姐的,你正好骑着三轮车带大姐去派出所报案,让公安把他们该抓抓该撵撵,那就不挨咱的事儿了。”
邵武说道:“大姐,都是咱街道上的人,搁不住,还不都是碰见困难了吗?毕竟好长时间没拿工资,心里面不得劲,日子不好过。咱过去好好劝劝,要是真让派出所来了,到时候再抓进去坐两天,那日子不是更难过了吗?再说了,现在他们马上分流到音响器材厂,要万一被拘留了,上班的机会也没了,那到时候他不更恨咱们收购站吗?别到时候半夜挖了臭狗屎糊咱门上,那可麻烦了。”
邵武说的被臭屎糊门可不是乱说的,这个是常见的手段。
孙大姐一听也冷静了下来,再加上这会儿有邵武在身边,她似乎也没那么慌了,不过还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你刚才没在现场,那些人很激动,咱们一说不收,看他们的架势,非要把牛站长揪出来打一顿。”
邵武赶紧说:“那咱们还得赶快回去呢,大姐你放心吧,有我在,保证你吃不了亏。”
邵武不敢再拖延了,说完以后,就蹬着三轮车往收购站赶去,孙大姐一看她下不了三轮了,干脆腿一翘,正儿八经坐进了车斗里。
等到邵武赶到收购站,发现大概有20多个汽水厂的工人,拉着三台机器把收购站给围了。
他打眼一看那三台老旧的机器要是卖废铁的话。估计能卖一二百块钱。
怎么算也不够这20多个人补足他们工资的呀。
现在牛站长的办公室被几个人围着,正在又拍又踢,热闹的很。幸亏还没进化到拿东西砸门,使劲儿地踹门呢。
邵武给孙大姐使了个眼色,让她帮自己把三轮车推到她们屋里,就先别再出来了。
然后他走向了正在围着牛站长办公室门那四五个人。
“哎,同志们。可千万别冲动,别糊涂啊。眼看着你们就要去音响器材厂上班了,如果今天这事要是闹得不可收拾,说不定钱你们要不到,工作可能就丢了。”
围着门的几个人停下动作看向走过来的邵武。
刚才用脚踢门那个20出头的年轻人,看见邵武竟然吓了一跳的样子,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邵武看了看他,觉得有点面熟,但是没什么太多的记忆,估计也是这一片住的,但是没打过什么直接的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