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建筑工地上用吊车吊过来的简易房,实际功能估计相当于以后的一个区公安局的办公大楼。
从外面看已经够寒酸了,屋里比外边还简陋,瘸腿的桌子,几個小木板凳,完全不是邵武想象中,摆放着整齐的办公桌,繁忙一片的景象。
倒是有几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正围着那个瘸腿的木桌,吸着烟讨论的着事情。
邵武和刘经理站在简易房门口往里打量。他看见里边这么多穿警服的人,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没有找错地方。
只是他也不认识田远,分不清里边到底有没有,不过他记得刘经理好像提起来田远,说话的口吻显得比较熟悉,于是扭头看了看她。
刘经理对他笑了笑,点点头,朝屋里指了指。不过分不清她到底指的哪一个?只是知道人应该就在里面。
邵武干脆笑着冲着里面打招呼:“警察同志,你们好,打扰了,我找田远。”
背对着门坐的那个魁梧身材的公安,闻言扭过头来,先是寻着声音朝邵武看了一眼,不过马上眼光就落在了旁边刘经理身上,皱了皱眉。
邵武估计,这可能就是田远,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呢,旁边的刘经理已经笑着打招呼了:“田局长,你们这条件还真够辛苦的。来这儿,找你可真不容易。”
田远站了起来,他对其他几个人说了一句:“好了,先这么说,你们先按咱们商量的去办。有新情况了,咱们再一块儿商量。记住抓紧时间,工作务必要做细致。”
其他几个公安从简易房里出去的时候,走到门口眼光都朝着刘经理身上打量了一眼。
邵武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些人眼神不善,而且这个刘经理估计是个名人。最起码在一定范围内是个有名头的人。至于哪方面出名,现在邵武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还真不知道。
他心里不禁暗暗后悔,应该早就跟陈大姐打听打听,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因为信息差,让他很被动,看来以后要吸取教训。
田远走到简易房门口,一边吸着烟,一边冷着一张脸,对刘经理说:“刘芳,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邵武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刘经理名字,原来她叫刘芳。这名起的好,还流芳百世呢。
刘芳不请自进,脸上带笑自来熟的走进了简易房。
邵武倒是在外边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这个节奏不太对,不能再这样进行下去了,不能再让刘芳一直抢到话头。
于是,他对正要转身也要进屋的田远说道:“田哥,我是邵武。前面给你打过电话。我紧赶慢赶,这是刚到广州住在沙面宾馆,问往这边的路怎么走。刘经理很热情,非要开车送我过来,为了赶时间,我就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凑着她的车过来了。”
田远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明显刚开始还皱着眉头,等到邵武把话说完,他脸上就重新露出了热情的笑容,竟然直接从简易房里出来,一把拉住了邵武的胳膊,笑着说:“邵老弟,原来是你啊。你来的还挺快的,我以为最快也要等明天了。”
邵武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就因为小舅路强的事情,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心里快急死了,恨不得扎个翅膀一下能飞到你跟前来,哪还能再等到明天呀?”
田远哈哈笑了起来,拍着邵武的肩膀,说道:“理解,理解。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打过电话后,我了解了一下情况,已经都安排好了。现在路强已经从那屋里提出来专门给他安排到宿舍里边,先休息了。吃得好,歇的好。我估摸着比你精神多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邵武掏出烟给田远让了一根。果然,他们这些当过兵的人,对这种烟那是绝对感兴趣。
田远接过烟,闻了闻,他脸上一副回忆的表情,用唏嘘不已的口吻说道:“当年,在宿舍里,我不管廖三放多严总能给他翻出来。他总是抱怨我长了一只狗鼻子。哈哈哈,想想都有意思。这味儿可是好多年没尝过了。”
邵武凑到田远耳朵边小声说:“特意给你带的有。专门从廖二哥那弄过来的。”
果然,田远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话没有多说,但是激动的使劲又拍了拍邵武的肩膀。“好兄弟。你比廖三儿大方多了。”
邵武说道:“我也是借着廖二哥的机会大方。”
田远小声说:“廖三儿不也一样吗?他一根儿都小气吧唧的。不能跟你比。”
两个人笑着一块儿进了简易房。
先一步进屋的刘经理这会儿有点目瞪口呆,邵武给她说过,前面跟田远不认识,也没见过,只是在她那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可是眼前俩人的情景,怎么看都不像不认识没交情。你就看俩人的热乎劲儿,说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差不多了。
一进屋,田远也没看刘经理,拉着邵武坐在小木桌旁边。两个人边吸烟边聊天。
他对邵武说:“你要再晚来一两天,你小舅说不定就麻烦了。”
邵武一下子紧张了,连忙问:“怎么回事儿?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儿?”
田远笑着摇摇头,他压低声音对邵武说:“他其实倒没什么事儿。不过怎么说呢?哎,就是私底下都会做的事情。这边在问询的时候,习惯性的会引导很多问题。你那个小舅路强,精神有点脆弱,意志也不坚定,反正是几问几不问,他自己说的事儿还挺多。你要是再晚来一两天,询问的笔录封到卷宗里往上一报,再想往外捞就麻烦了。”
邵武吓了一跳。田远的话虽然说的不清楚,但是他已经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惯常套路和操作吗?严刑说不上,常规引导绝对是正常操作。
他不禁有些着急的问道:“田哥,我小舅路强,到底问题大不大呀?”
田远摆了摆手,“你也看到了咱现在的办公环境。所以很多工作衔接不是那么紧,东西我已经抽出来了,具体情况我也都问了。说实话,我这个人工作的作风还真不讲私情。但是,你小舅路强,那明显就没什么问题,纯属他自己思想不清晰。唉,算了,过去了就不说他了,回去你好好给他讲讲,以后再碰见这样的事儿,也好有个经验,别一诈唬啥都往外胡说。放心吧,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他送过来,”
又说了几句话,田远出了简易房,去叫人接路强。这边连个电话暂时还没有,通信基本上都要靠吼。
这会儿,刘经理老实多了,看向邵武的眼神,还有点怯生生的,脸上挂着淡淡温柔的笑容。
邵武只是对她笑了笑,也没多在意。这娘们儿莫名其妙的怂恿路强往香江跑,邵武还准备好好给她掰扯掰扯呢。最起码也要搞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他现在对刘芳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再加上现在事情差不多快解决了,他也没闲心情,跟她虚与委蛇,再照顾她的情绪。
所以,对刘芳频频抛过来的眼神,邵武视而不见,只是不停的吸烟,他实在是有点太累,必须得靠尼古丁强打精神。
估计路强被扣押的地方离这儿不太远。也就是过了20来分钟,田远就领着路强一块儿回来了。
邵武看见路强的第一眼就气不打一处出。还真让田远说中了。他这个当外甥的千里迢迢吃不喝赶过来,只为了捞他。
可是你看看路强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吃喝拉撒睡都没耽误。脸上除了有一点不安之外,连一点憔悴的神色都没有,显得精神头倍足。
他一看见邵武还问呢。“小武,你怎么来这么快呀?他们不是才打过电话吗?”
邵武压根懒得搭理他,只是看向了田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块笑了起来。真的,跟这样的人你都气不来。
邵武对田远说:“田哥,咱一块儿找个地儿坐坐吧。人家常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咱俩这虽然不是姻缘,也算缘分。总要在一块儿好好聚聚,多说点话。不然的话我这一回去,远隔千山万水,咱哥俩再想唠唠,就没那么容易了。”
田远笑了一笑,摇了摇头:“邵老弟啊,我也想出去歇歇,潇洒潇洒。咱俩虽然才刚见面,但是看你跟廖三的关系,还有咱俩这一见面的时候的感觉我就知道啊,咱们肯定对脾气,也想给你来个不醉不归。可惜,我这一摊子事百废待兴。整天24小时,我甚至想当成48小时过。过一段吧。过一段儿我可能要去北京城开会。到时候莪拐到那儿,叫上廖三儿,咱们一块儿好好坐坐。”
邵武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离开北京城的时候,把两条白盒烟都带了过来,他全都塞给了田远。
田远吓一跳,到最后只留了一条,他对邵武说:“我原打算弄个一盒,两盒就不错了,我夸你大方是论盒算的,没想到老弟你给我论条算。看来你比我预计的要大方的多。”
说着他自己笑了起来,“就这一条烟,我在我们局里横着走。你要再给我一条,我不得飞上天去。老弟这烟不易得,咱哥俩还得留着慢慢吸。”
邵武说:“我是想着田哥你在千里之外,我毕竟守着四九城呢,总是机会多,就想给你多留点。”
田远说道:“这烟除了老同志们,谁也舍不得拿它天天吸啊,这就是一个面儿,是个象征。偶尔拿出来装点一下门面,所以这一条指不定能撑多长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