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允珩收到消息,亲自骑马到边界去接宛儿。
他看到宛儿坐在马上,已经离边界不远了。郦允晟则步行在她旁边,亲自为她牵着马缰绳。
郦允珩的脸黑得如同锅底,无有一丝表情。
郦允晟显然已经看到了郦允珩,他旁若无人地又牵着马往前,一直走到边界,才停下了脚步。
他将马缰绳交到宛儿手里,低声嘱咐说:
“宛儿,记住朕的话,朕随时等你回来。”
宛儿低头瞥他一眼,淡然说了声:“请回吧!”
郦允晟目送宛儿驱马过了边界,朝着郦允珩的方向靠近。然后他们二人并辔而行,朝着他们的营帐驰去了……
那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郦允晟回过身来,缓缓地前行,准备返回自己的居处。
“陛下”
颜崎赶过来,施礼说:
“刚刚收到消息:符州一带刁民叛乱,已聚起数万之众,抗缴租税,抢劫官府府库,杀害州官,罪行滔天。前去附逆者每日都有上千,已成朝廷大患。”
郦允晟勃然大怒:“这些逆贼真是死有余辜!平叛之后,朕必诛其九族!”
“陛下,”颜崎建议说,“必须及早调兵平叛,以免叛贼乘势做大。可分兵五万,派一良将前去平叛。”
郦允晟沉吟片刻,说:
“如今我们跟郦允珩的军队势均力敌,若分兵五万,只怕……”
“陛下不必忧虑。微臣收到线报,天渭国的兵力已经在前日悄悄撤走了一部分。”
郦允晟眼前一亮,又略带疑惑:
“朕听闻天渭国近期颇不平静,莫非此次撤军与此有关?”
“正是!”
颜崎拱手答道,
“天渭国国内也发生了叛乱,据传是旧贵族、割据势力起兵反叛的,叛军数量虽不能与朝廷抗衡,可也连打几场胜仗,声威浩大,对朝廷军构成的压力不小。”
“这么说,天渭国将郦允珩帐下的援军撤走了一部分?多少?”
“据探马报,撤走了大约八万军队。”
“盯紧那边的动静!一有时机,马上向朕禀报!”郦允晟眼眸一亮,低声吩咐。
正如颜崎和郦允晟所探知的,天渭国召回军队的告急密函,在前日黎明时分,送到了天渭国援军首领和郦允珩的手里。
郦允珩忧心忡忡。
十五万天渭军队撤走,他几乎就失去了与郦允晟对抗的资本了。
安柔思虑过后,安慰郦允珩说:
“陛下,父皇撤军,是因为国内形势紧急。他或许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待臣妾修书一封,交于母国将领,只令他带回一半儿兵力。这样既可暂救母国燃眉之急,又可给陛下以应对缓冲的时间。”
郦允珩点点头,说:
“如此甚好,劳烦皇后了。”
于是安柔给父皇写了书信,亲自骑马去往天渭军队驻扎之营房,将书信交给将领,令其先率一半儿兵力回国。
事不宜迟,兵贵神速。
久经沙场的将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天渭援军将领拿了安柔公主的书信,辞别公主,即刻集结军队,与郦允珩的原部交接后,撤走回国了。
安柔骑坐在马上,望着黑压压的将士人头攒动,骚乱了一会儿,营帐就又恢复了平静,空寂一片。
安柔思量道:
“父皇突然召回援军,看起来国内形势一定非常严峻。估计这剩下的七万将士,也不可能久呆了。”
安柔脑中浮现郦允珩为宛儿庆生一事,暗暗忧虑。
看来郦允珩对宛儿的情意果然不同一般。自己的千秋日,他都敷衍冷清地度过,对他的旧王妃苏宛儿,却是百般讨好、取悦。
若是母国军队全部撤走,自己失去这一层倚仗,只怕日后在宫里……地位不保了……
怎样才能除掉宛儿这个心头大患呢?
安柔暗暗责怪母后当时做事不果绝,给自己留下这一隐患。可转念一想,自己出嫁之时,苏宛儿还在天吉帝郦允晟身边呢。
天吉帝郦允晟?
听说他将宛儿册封为侧后,与皇后平起平坐,可见他对宛儿也是异常宠爱的。
这兄弟俩因为争夺宛儿,可没少费工夫。能不能利用这个,精心设计一番?
安柔的马在原地踏了好久,地上的草被踏没了草尖,染着泥污粘在地面上。
因为牵涉到郦允晟那边,安柔觉得有些孤掌难鸣。
可是,要想从那边找到助力,几乎是异想天开了吧。
想到这里,安柔不由抬起头,往两军边界对面眺望了一眼。
那边,有几匹马正往她这边驰过来,正前方的马上,端坐一位华服女子,满头金钗步摇闪耀亮眼,容颜端方大气,显得很尊贵。
安柔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仔细一思量,不由脱口而出:
“这不是颜……天吉颜皇后吗?”
颜嘉仪当初曾与安柔的大哥定亲,因她大哥当时病重,颜嘉仪被安排在官驿暂住,安柔跟她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安柔小妹,还记得姐姐吗?”
颜嘉仪满面笑容,在马上向安柔伸出手臂:
“姐姐在远处看到是你,特意过来问候你,好久不见了。小妹快过来,姐姐有话跟你说”
有道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虽说安柔和颜嘉仪分别是彼此敌对的南北两帝的皇后,然而,她们却有共同的心腹大患苏宛儿。
因此,当颜嘉仪说起跟安柔联手,除掉她们的敌人苏宛儿时,两人立刻成了亲密无间的利益共同体。
于是,一场针对宛儿的阴谋,像暗夜里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展开了翅膀……
宛儿返回前的两个夜晚,安柔不放过任何一个时机,在郦允珩耳边吹枕头风,含沙射影地叙说宛儿跟郦允晟的特殊关系,弄得郦允珩猜疑心日盛,嫉恨满怀。
这天在营帐里,安柔又开始添油加醋地挑拨了:
“宛妹妹对郦允晟这个叫元琛的儿子,真不是一般的好。臣妾听说……元琛出生时就是死胎,嬷嬷都抱走准备下葬了,宛妹妹真好本事,接过婴儿一番急救,硬是将他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
安柔偷眼瞥瞥郦允珩阴鸷的脸,掩面流泣道:
“宛妹妹有如此起死回生的本事,她若肯施救臣妾腹中胎儿,定然有办法保全。只可惜,她对臣妾有敌意,任由臣妾和陛下的骨肉受害,只冷眼作壁上观……”
安柔越说越凄凉,直至最后痛哭嚎啕:
“小小胎儿何辜?!他也是陛下的血脉啊!宛妹妹若肯不看僧面看佛面,念陛下膝下单薄,出手相救,咱们的孩子……不就保全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