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允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像阴霾密布的天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浓重强烈……
“都怪臣妾,没有跟宛妹妹相处好……”
安柔简直要捶胸顿足了,
“可宛妹妹,怎么就不念及陛下对她的恩情呢?!难道陛下在她心里,还没有郦允晟重要吗?……”
郦允珩想解释“宛儿跟玉夫人情重”,可话到口边就哽咽了,他也觉得这话有些苍白无力。
“两军对峙期间,郦允晟让她去救儿子,她就去救。她对郦允晟……果然是有情分。”
安柔若有所思地说,
“哦,听说郦允晟册封她为侧后,跟皇后平起平坐呢,莫非宛妹妹是嫌陛下给的位分低,对陛下心怀不满?”
“别说了!”
郦允珩一声怒喝,
“宛儿不是计较名利之人。”
郦允珩站起身来,气冲冲地拂袖离开营帐,骑了马奔出去了。
安柔脸上现出志得意满的微笑,她也离开营帐,告知随从说,皇上心情郁闷,她要去找皇上开解一番。
郦允珩飞马来到边界,命人传话要宛儿速回。
恰好郦允晟也已派人送来手书,说要送宛儿回营。于是郦允珩便在边界等着接宛儿。
安柔所讲的话,不时地在他耳畔响起。
郦允珩想到安柔失去的那个胎儿,心中也有些忿忿不平。
凭直觉,他也认为宛儿有能力拯救那个孩子。
只是
从宛儿得知皇后有喜的消息,她就表现得郁郁不乐。
何况,宛儿跟皇后的关系剑拔弩张,虽然皇后加害她有过错,可她有没有看在他郦允珩的“佛面”,对胎儿施以援手呢?
她不遗余力地救助郦允晟的儿子,不是看在玉夫人的“佛面”上吗?还是……
她对郦允晟也多少有些私情?
郦允晟竟然不顾忌颜嘉仪及背后的势力,册封宛儿为侧后,他对宛儿的情意,莫非打动了宛儿的心?
酸涩蚀心的滋味,煎熬着郦允珩。他想起了自己对宛儿“册封为后”的承诺。
只是当时,宛儿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恩宠,而是清冷地说:
“在宛儿眼中,皇后的位子,远远没有……一份真挚的情意有价值。陛下应该也了解宛儿的愿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郦允珩隐隐感觉到,宛儿并不稀罕他给的皇后位子。甚至……
他怀疑,宛儿对他所给予的感情都不稀罕了。
一幅和谐却刺眼的画面,出现在郦允珩的视野里。
郦允晟亲自牵着马,小心翼翼地护着马上的人,一脸宠溺地说笑着,往边界这边走过来。
郦允珩顿时妒火中烧,眼睛血红,似乎胸中的火苗蔓延烧到了眼睛里一般。
接到了宛儿的郦允珩,只敷衍地应酬两句,同宛儿一起回了营帐。
“怎么样?郦允晟的儿子没事了吧?”
宛儿怔了一下。
她听出郦允珩的语气藏着颇多不满,有点儿阴阳怪气。
“没啥事了。他是玉夫人的儿子,宛儿才去施救的。”
“还不一个样!”
郦允珩的回答里,明显带着气闷和压抑。
宛儿抬眼看了看郦允珩,他神情阴郁,明显的心情不豫。
“玉夫人对宛儿有恩,宛儿不能袖手旁观。何况,医者父母心,救助无辜小儿是本分,不会计较他父亲是谁。”
“是吗?!”
阴阳怪气的语气更加鲜明了,
“那安柔的胎儿呢?!你没有设法救治,是不是计较他母亲是谁?!”
这语气的冰冷,让宛儿如同置身于凄风冷雨中,浑身上下被浇了个透心凉。
宛儿猜测郦允珩一定听了中伤自己的什么话,她忍了气,解释说:
“陛下,宛儿哪怕恨透他母亲,也不会对胎儿见死不救。只是……事发时陛下也在场,宛儿知道胎儿受害时,已经回天无力。”
郦允珩默不作声。
“今日陛下旧事重提,想必听了什么人的谮害之言。陛下近期从不相信宛儿的话,即使已证实孰真孰假,陛下还是更愿意相信馋毁之言。”
宛儿讲到这里,心里无限凄凉,
“只是……希望陛下能够明辨是非。皇后胎儿遭不幸,跟宛儿无涉。根源还在于皇后心术不端,机关算尽……”
“够了!”
郦允珩怒斥一声。
“陛下”
有军士慌慌张张地喊着,来到营帐向郦允珩禀报:
“不好了!皇后娘娘怕皇上烦心,特地追到边界去找陛下开解。不料误入敌方营地,被郦允晟的人抓走了!”
郦允珩一惊,慌忙喊了声:“备马,朕去看看!”
营帐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了宛儿一人。
宛儿眼底的湖水漫起来,眼睛里波光粼粼,模糊一片。
营帐里的桌案、床榻、帷帐、烛台……全都朦胧一片,似乎都以疏远鄙夷的眼神望着她。
望着她这个见死不救、挟怨报复、心胸狭隘的医者。
宛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孤独。
郦允珩的心,越来越冰冷,也跟她渐行渐远了……
小小的营帐,此时仿佛是巨浪涌动的大海,无边无际又暗无天日,看不到停靠的海岸,也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渔火。
宛儿的心如一叶扁舟,在这波谲云诡的大海上漫无目的地震颤着。
不知方向,不知归途,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迷蒙的清雾,遮挡了漫天星光,遮挡了日出日落,遮挡了远山近水……
只在她的心头,无情地写下两个字凄楚。
安柔被郦允晟那边抓走了。
如果自己呆在营帐里不参与处理,那郦允珩一定会认为自己无关痛痒、冷漠无情吧!
毕竟
那是天成帝的皇后,事关国体和天成帝的尊严。
宛儿平复了下情绪,走出了营帐,骑马向着事发地赶过去……
远远的,宛儿就看到了两军紧张的对峙。
郦允晟就站在蓟州城的城楼上,皇后颜嘉仪侍立在他身旁。
城楼两边,密密地站着全身戎装、手执兵器的侍卫。
而就在城楼一边,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郦允珩的皇后天渭国安柔公主,就被绑缚在那座高台之上。
高台下面,环立着防卫的侍卫。他们个个手执闪着寒光的腰刀,面色冷峻,如同狰狞的凶神恶煞一般。
城楼外面,整齐地列队站立着上万将士,如同铜墙铁壁,肃穆地守护着古城。
郦允珩的军队,在距离对方数百米的地方列队站立,军威浩大、严阵以待地与对方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