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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崇古欲待明天再派出通事鲍崇德趁热打铁推进称臣纳贡事宜,今日则先按兵不动,晾一下俺答汗,不宜逼迫过深。

当天晚上。

王崇古在总督府简单设宴宴请了一番陈昕。

陈昕千里奔袭,驰援大同,王崇古和方逢时不能没有表示。

这场宴本该昨日就进行,但当时十三翼的威胁犹如利剑高悬,众人都没有心思筹备宴会,随后事态一路急转,辛爱黄台吉入城劫人,老萨满以大欺小暗中救人,更没有时间和精力谈及宴会。

直到今天晚上,事情勉强落幕了一段,王崇古才连忙安排了晚宴。

他为人节俭,不喜铺张浪费,加上大同地处边关,环境荒凉,物资紧张。王崇古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筹备,所以这场晚宴算不上有多好,连京城二流酒家安排的水准都比不上。

不过无论是陈昕,还是沈炼和罗传经两名金令都不在意这些,比起吃酒喝菜,大家更在意闲聊叙旧。

陈昕和沈炼宣府一别已经有数月,如今再见,倒是有许多想说。罗传经虽然一直坐镇大同,但对内地江湖诸多事情一直多有关注,特别是陈昕最近君山岛和光明顶风风火火的两件大事,对其中详情好奇得很呢。

两件事总体没什么好隐瞒,陈昕小作修改后,尽数告诉了沈炼和罗传经,什么箭族密辛,明宗旧事,引得二人啧啧称奇,直呼大开眼界。

推杯换盏之下,众人没有用内功逼出酒劲,皆有些微醺。

晚宴进行中……晚宴结束了。

月上云霄,清冷如盘。

半夜三更。

陈昕亦未寝。

他睡前暗运神照,神照内力菁纯,通达四肢百骸,排出酒气不会有一丝残留,整个人清醒如初,随后解衣欲睡,结果才刚刚沾上床没有几分钟,就被人找上门来。

前堂。

陈昕看了眼坐在侧面的沈炼,眼神疑惑,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他可以确信不是什么大事情,不然沈炼不是这样一幅悠哉悠哉的模样。

“突然有事,夜寻陈兄,没想到陈兄还没睡。”沈炼笑了笑,他还没敲门,就有人开门来迎。

陈昕嘴角一抽,我哪里像是没睡的样子,没看那一身飞鱼服都脱了吗,还不是你那爆裂的嫁衣不带收敛,真气隔着好几里都能让人感觉到。

“好了,不玩笑了。”沈炼微微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本纸册:“神衣卫将辛爱黄台吉重新抓入大狱后,发现他神色古怪,行为异常,便仔细收身,这本纸册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上次打入大狱时可没有纸册。”

“上次没有?”

陈昕皱了皱眉,两次大狱期间和辛爱黄台吉接触过的只有一人:“难道是老萨满留给他的?”

定睛一看。

沈炼取出来的纸册用的是一种厚麻纸,做工粗糙,表面不甚平滑,和江南地区的精美笺纸天差地别。

“这是蒙古人在用的纸。”沈炼点点头道。

自从元廷退败草原后,又经过了太宗几次横扫,蒙古人在颠沛流离中遗失了大量匠人,相关技术也随之失传,其中就包括了精湛的造纸术。

现如今鞑靼人的造纸术多来自于被他们掳走,亦或者是逃亡过去的汉人,其中的纸匠因地制宜,重新建立了生产土纸的作坊,产出了如今通行草原的粗厚麻纸。

沈炼接着道:“我看了一眼,这纸册上面记载了老萨满关于《变天击地精神大法》的修行秘籍和感悟,笔迹有新有旧,应该是他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手札。”

“哦?居然是《变天击地精神大法》!”

陈昕眼前一亮,或许是老萨满不忍这部精神奇功自他死后就此失传,救出辛爱黄台吉,也一并将这部法门交与给他。

哪怕没有亲自传道受业,有老萨满这样一位神意宗师以亲身修炼经历写下的手札作为参悟,辛爱黄台吉修行起《变天击地精神大法》来也能事半功倍。

不过老萨满没有想到,不仅他没有活着走出太平楼,辛爱黄台吉也没有逃出大同,身上的手札也被搜查出来。

“此役中你居功至伟,又修炼有相关精神秘法。按照神衣卫的规矩,有战利品也得立头功的先挑选,我觉得你肯定喜欢这本,直接给你送过来了。”

沈炼满脸笑意,挥了挥手中的纸册,接着抛向陈昕。

陈昕一把接住。

沈炼挤眉弄眼:“现在不怪我打扰你就寝了吧?”

“哪有的事。”陈昕大义凛然:“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沈兄呢。”

“哈哈!”沈炼一笑。

陈昕翻开这本手札。

《变天击地精神大法》出自密宗,可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精神奇功,能触人心灵,探知和迷惑他人心中所想,窥见内心破绽,从而将其引入幻境之中,就如老萨满之前将陈昕三人拉入幻景中一样。

陈昕之前就修行有《夺魂密册》和《种莲术》两部精神秘法,不过这两门都偏向于辅助,在战斗中使用效果大打折扣,

修行《变天击地精神大法》之后,哪怕不用“轮回幻景”的能力,亦可以在战斗中攻击敌方的心灵漏洞,使之精神不稳,进而露出破绽。

陈昕盯着手札微微沉思。

“怎么样?”沈炼连忙问道,这本手札他拿到之后也看了一眼,不过就跟当初翻看《种莲术》秘籍一样,完全看不懂……

他想到了当初陈昕过眼《种莲术》秘籍就学成的时机,还想知道陈昕能不能再现当初的奇迹。

陈昕微微摇头。

“啊……”沈炼闻声有些惊讶,随后一叹:“就连你也学不会吗……”

“不是。”

陈昕咧了咧嘴,无奈道:“上面写的都是蒙文,我看不懂。”

“呵呵。”

沈炼先是一愣,随后绷不住扑哧笑出声:“没想到陈兄你居然还是不会蒙文。”

陈昕耸了耸肩,他一共才来了两次九边,又不像是罗传经这种常年镇守大同的金令,不需要会蒙文和蒙语,况且上次宣府一行也没有用到蒙文的必要,自然是不会。

“不过也是我着急了,没想到这点。”

沈炼想了想,道:“你不想我一样需要镇守宣府,常年在中原和南方活动,确实用不到蒙文。”

陈昕看向沈炼:“沈兄你会蒙文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我会。水平只能算还可以,和蒙古人交流,读一些蒙文经典都没问题。”沈炼点了点头,谦虚道。

这叫还可以……陈昕嘴角一抽。

沈炼有了主意,道:“既如此,陈兄,我帮你把这本手札翻译吧,字数不多,一天内就能搞定。”

翻译这类和武学要关的秘籍,翻译者必须有较高水平,最好本身也练武,且有一定水平,不然在涉及到一些和穴道经脉有关的名词时,看都看不懂,遑论翻译。

综合来说,交给沈炼翻译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陈昕透过窗棂看着清冷的月亮,转而笑道:“那就多谢沈兄了。”

“小事一件。”

沈炼大手一挥,带着手札离开了。

……

翌日,未时。

边关哨卒有报,俺答汗带着“九白大贡”在关外等着,王崇古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吩咐亲兵告知三位金令,随后更是亲自领兵前往边关坐镇。

陈昕和王崇古等人来到边关,关外俺答汗和钟金哈屯等人,只携带了少量军士和“九白大贡”诚心诚意地等候着。

昨日一夜,在生死危机的恐惧退去之后,俺答和钟金哈屯都隐约觉察到不对劲,那个神意宗师有问题,没有神意该有的如狱如海的威势。

可无论如何,昨日那人的确是展露了神意法域的御空神通,并且带着老萨满的尸身前来,用神兵剑气纵横毁尸灭迹,三军将士尽数看在眼中,人心惶惶,恐惧不定,军中士气跌落谷底。

俺答思来想去,还是自己走了步错棋在先,或者说是昏棋。

当老萨满被杀,而辛爱黄台吉没有如愿归来那一刻开始,这步棋就已经变成了又昏又错的臭棋。

既如此,那他还不如顺水推舟,借此称臣纳贡便罢。

自己是在神意宗师的威压下低头的,不丢脸。

况且,若是称臣纳贡之后能顺利开市,以度过接下来的风雪寒灾,休养生息也可以了。

见边关上,那位新任宣大总督登上城楼,俺答汗连忙上前喊话,表示要献上“九白大贡”,俯首称臣。

俺答大手一挥,让士卒带着九头白骆驼,九披白马九,九只白羊,以及金锅、银锅各一送上。

王崇古看着这些牲畜,以及俺答所带人数,心中一定,当即打开城门,亲自到关外迎接,陈昕、沈炼、罗传经三人护在左右,有他们在,俺答想搞幺蛾子都做不到。

俺答在王崇古面前礼数卑微,送上降表,并立誓从此纳贡称臣,永不犯边。

随后又是一批人押送过去。

这些都是丰州滩内剩下的白莲教信徒,自从赵全死后,他们便在板升城内夹着尾巴做人,俺答则视若无睹,任由他们继续待下去,为的就是这一刻,好拿来表示诚意。

只可惜赵全这個大人头被神衣卫先拿下了,显得剩下的白莲教徒无足轻重。

俺答声称是白莲教等魔道信徒蛊惑他袭击边关,侵扰边境百姓,如今他已翻然悔悟,将所有魔道信徒绑缚送上,并且之后会配合太玄打击草原上的魔道,以祈求天子原谅。

王崇古冷着脸让亲兵把这群魔道信徒押回来。

俺答口中没一句是真话,若不是他本人想要寇边犯境,赵全这群汉人叛徒又怎么可能说得动他呢?

不过王崇古也没有揭穿,给俺答留一丝颜面,戳穿一切只会让双方更加难堪。

俺答见王崇古仍然没有接过降表,心中一紧,继续表示,恳请以良马五千匹入贡,望乞皇帝陛下怜悯臣老年悔祸,感恩诚心,宥臣以前听奸人扰边之罪。

王崇古脸上的坚冰有些消融,接过降表:“念你诚恳,此事本官会上禀陛下,是否宽恕你的罪过,还要等圣上的旨意,但圣上感念尔爷孙情深,明日可来接回把汉那吉。”

一棒子一甜枣,有了辛爱黄台吉在手,把汉那吉的价值也没有那么高了。

王崇古可以大手一挥,将把汉那吉送还回去,但辛爱黄台吉什么时候能回去,那就得看俺答的后续表现了。

俺答也听明白其中的意思,连忙感谢天子的恩德,表示会尽快贡上五千匹骏马。

王崇古收起降表,让亲兵将“九白大贡”牵走,退入城中。

俺答望着紧闭的城门,心中叹息,数十年来水火不容,一朝间彻底俯首称臣,本以为只是权宜之计,但俺答心中还是有种什么东西破碎的感觉。

忽然间,此前无量金刚宗的高僧一直在宣扬的密宗经义涌上心头,让俺答的心境平复波澜……

俺答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封贡之后,便动身前往哲蚌寺奉迎索南嘉措。

此前,他这么做是想更好的利用无量金刚宗的武力和信仰,而如今,俺答却是抱有一丝想要让这位高僧为自己净化心灵的想法。

……

王崇古的文书和俺答汗的降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递在当天就飞到了皇城西苑中。

内阁重臣之前还在讨论要如何利用把汉那吉的存在以制俺答,没想到仅隔了短短几天,事态峰回路转,鞑靼人,投了?!

不过内阁重臣就是内阁重臣,一个个都是老油子,当场话音一转,就要不要和接受俺答投降纳贡的事情吵了起来,通贡、互市、封王……全都可以吵,众人各执己见,互相不服。

与其说是在讨论俺答的事情,不如说是在借题发挥打压他人,但当着天靖帝的面前,众人也不敢过火。

天靖帝听了半天,一直不动声色,最后才一锤定音:封王可以,俺答封顺义王,通贡和互市都行,但要有限制,至于具体如何限制,你们回去拟定,定上一份可行的呈上来。

内阁大臣们领命退下。

玉熙宫中。

只剩下披着宽袍,束着道髻,一身仙风道骨的天靖帝一人。

天靖帝眉宇间凝结着疑惑,

“奇怪,他不应该这个时候投降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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