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梅丽莎再次开口。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继续问道:“我的哥哥,他在你们公司,具体都在干些什么工作?”
“我上次和朋友一起去一家占卜俱乐部,正好看到他的名字。他在那里给人占卜……这也是你们工作的内容吗?”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罗伯特看了看周围,大街上人来人往,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先坐一坐……哦,不用担心,我们是正经公司。”
联想到上次在报纸上看到的大标题,罗伯特心情不由得愉悦了不少。
或许是看他的年龄也不大——准确来说,是比她还小——梅丽莎并没有起多少戒心。两人很自然地落座到一边的咖啡厅里,一人端着一杯甜冰茶。
“我们黑荆棘安保公司,实际上是廷根警场和教会的下属组织之一,专门负责检查一些宗教相关的东西。克莱恩他的职责之一,就是在历史学家和神秘学爱好者之间监视是否有邪教组织成员进入廷根。”
罗伯特小口喝着甜冰茶。他总想一口气都喝下去,但是那样的话手里没有东西聊天的时候会更尴尬。
“啊……”梅丽莎面露惊讶,然后赶紧喝了一口甜冰茶,“这一件事应该不会是什么秘密吧?我可以听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透明政府嘛,实际上那些报社记者总是能够查到警场的流水的。”罗伯特回应道。他的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扫视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恶意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滚,又被资讯奇点抽走——
他时常在想,那些被抽走的恶意到底被送去了哪里。
梅丽莎感到背后一阵发凉,普通人的模糊灵感向她示警,罗伯特正在思考着一些对她十分不利的东西——但她却没能发现,只得将这种感觉归咎于天气。
“那么,罗伯特先生,你今天还有什么事吗?”梅丽莎开口问道。
她知道克莱恩的休息日是周一,所以她自然就认为罗伯特此时应该是空闲的——只是为了避免他还有别的什么事,所以在邀请前提问了一句:“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占卜俱乐部?”罗伯特反问道。他也想象不到到底有什么地方会是梅丽莎不得不和他哥哥的同事开口的,如果有的话,也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不,是下街。”梅丽莎啜饮一口甜冰茶才接着开口,“我在教会学校有一个朋友,叫做詹妮。她的父亲本来是一个工人,受过伤以至于不能再承担她的家庭的生活。之后,他们搬去了下街——最近她的状态很不对,身上多了很多伤痕。我本来想和哥哥说,但是又不想他因为这件事而……”
她没再说话。
罗伯特能够想象到后续是什么话,比如说‘欠下人情’这一类的——但是啊,姑娘,你直接找到你哥哥的同事,和找你哥哥有什么区别吗?还是说,你是因为我比较年轻,觉得我比较好说话?
哈哈,你猜对了。
不管什么地方,下街这种‘贫民窟’总是能够蹦出来什么奇怪东西。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巢都的底巢,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底巢里究竟能有什么东西,瘟疫行尸、鸡贼族长,甚至有可能放上一个黑暗科技时代的AI。
虽然廷根的下街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但是实际上相差的也不是很远——要知道,上次那个七头怪物就是从下街走出来的。虽然它被大地母神‘诏安’了,但是时至今日它依然为值夜者们津津乐道。
联想到这一点,罗伯特开始不安了起来。坦白来说,之前联想的一系列东西都是铺垫,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自己开始‘不安’这个事实。他是罪犯,于是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灵感。
“我先问一句,她是女神的信徒吗?”罗伯特挠了挠头。
“她是。”
“那就没问题了。”罗伯特一口把甜冰茶喝干,“把具体的情况和我说一说,包括你那个同学的一切信息和她父亲相关的东西。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这种强硬且有力的态度让梅丽莎更安定了些许。虽然面前这个人的年龄并不是很大,但是他行走之间却自然带着一种能让人放下心来相信他的魅力。梅丽莎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她只是自然地觉得罗伯特有办法处理这些事。
“我从头,不,我从她的父亲受伤开始说吧。那时候是我们认识的第四个月……”
……
下街。
无论何时,这里总是暗沉。并不是说天色,而是说氛围。这里的人们衣着破旧,目光呆滞,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这里唯一有些活力的就是那些社会团体,和这里的普通人比起来,他们的那种奇异的亢奋反而更显得病态——
就像是那些在富营养的水体内过度繁殖的浮萍。
梅丽莎皱着眉头,小心跨过地上的一些肮脏。罗伯特反而毫不介意——也因为他没有穿新买的鞋——踩上那些不知源头的污水。他了解这里的逻辑,因为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罗伯特看着迎面撞来的男人,手上轻轻拿起一片剃须刀片。在匕首被损坏的情况下,他只能拿着这种简单的便携武器防身——
别问为什么不拿枪,因为这次他本来就不是过来一次性解决问题的。他和梅丽莎也说了,这次来下街目的是找到她的朋友詹妮背后的案件或者黑帮是不是有所谓‘特殊的宗教背景’。如果有,由他直接和‘黑荆棘安保公司’报告,之后的事情和她无关;如果没有,让她和自己的哥哥克莱恩说,由他自己决定。
如果能够查到非凡者作案的痕迹,他就直接让值夜者入场。如果没有那种痕迹,就当是陪朋友散散心——罗伯特是这么想的。
梅丽莎在他身前,避让开那个男人,手上护着自己的口袋。罗伯特两只手指捏住刀片,和那个男人直接撞在一起。
“哦,抱歉先生,你还好吗?”一只手轻巧地在他手腕上切出伤口,另一只手则捏住他的肘窝,准确摁住肱动脉。那人感受到他的手劲,明智地没有下手偷窃。
罗伯特没有多停留,把他扶起来之后就往梅丽莎那里跑去。
那男人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处动脉被割破了。他慌张地想要用东西堵住伤口,但是那个又小又深的口子却根本止不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