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切断了桡动脉而已。
要是放到前世,他其实也能完成这种切断一根准确血管的操作,毕竟他亲手解剖过的尸体也有三位数了。但是要是在移动间用不正式的刀具完成这种准确切断其中一根动脉血管,还要用手压着止血的操作……
他只能说,梦里试试。
但是非凡力量给他提供的增幅可以说是相当恐怖。曾经作为罪犯的他都可以准确地剥出心脏和动脉,现在成为了折翼天使,对身体和感受能力的强化让他的手速和准确度更上一层。
梅丽莎并没有注意到罗伯特刚刚做出来的一切,她的注意力完全凝聚在詹妮的近况上。罗伯特小跑两步追上她,小心缀在她身后。虽然对于下街,某些地方他可能比梅丽莎更熟悉,但是这里确实是罗伯特完全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下街也是有分界的。即使都在这种底层,也总有些人想要踩在别人身上。
“到了,就是这里。”梅丽莎停在一座联排公寓楼下。罗伯特抬头看着那楼的样式,一个名词忽然蹦入他的脑袋:赫鲁晓夫楼。
难道罗赛尔大帝还把这些内容一样写出来了吗?
罗伯特点点头,没有在意那些缩在墙下眨巴着麻木的眼睛盯着他的孩子,径直走入公寓的大门。梅丽莎躲在他身后,两人身高相差仿佛。
“她的家在三号楼,三号楼的二层3201。”她的声音有些干巴,“你,你看到那些孩子了吗?”
“他们还算好的。”罗伯特声音很冷。他的灵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向他示警——反映到他的感觉上就像是脚底有了一块石子,那种硌出来的刺痛感很难受。
“一般来说,工厂收的童工是九岁以上,但是他们这样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一些黑帮会有意收集这些孩子,将他们培养成线人、小偷或者别的类似职业。”
而,通常情况下,这些孩子的父母都会是那种几乎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孩子死了也就死了,甚至连警场都不会过问——毕竟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鲁恩的公民,他们普遍连‘户籍’都没有。
特里斯曾经也属于他们,如果没有收到那个‘灵知会’的招揽,恐怕他——或者现在应该叫她——也会死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罗伯特,你也在下街呆过吗?”梅丽莎的步子不由跟得更紧。
“我看过很多。”罗伯特选择避开这个问题。
詹妮家门紧锁。罗伯特没有选择用开锁技艺强行进入,而是决定和梅丽莎一起等待那位詹妮回来。楼道中的孩子们对陌生人的出现抱有极大好奇,但是却没有人选择上去搭话——
虽然梅丽莎和罗伯特都是‘便装出行’,但是那洁净的衣服在这里某种程度上依然可以代表两人的身份。
“嗯,那么,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他们到底是怎样生活的……”梅丽莎显得稍有些紧张。
“你想问什么?”罗伯特没有抽烟的习惯,不然这个时候点上一根香烟或者雪茄一定十分应景,“询问他们是怎样沦落到这种地步的?询问酒精和药物是怎样毁灭掉一个家庭的?又或者,询问那些黑帮和工厂主们是怎么样从他们身上榨出来最后一滴血的?”
“哦,不……我只是,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詹妮她在没有和我练习的这些时间里,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一个有了伤势以至于不能再工厂劳作的工人,搬到下街之后会有两个新的‘工作机会’:要么成为工厂里的‘教官’,把新手培养成熟手。这个工作其实并不困难,甚至薪酬和之前相差也不大,唯一的问题在于那些新手……嗯,你知道有一个职业叫做‘职业经理人’吗?”
“职业经理人?”梅丽莎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她仔细回想了好几遍,才隐约记得好像罗赛尔大帝的笔记中似乎提到过这么一个概念……
“他们就是一群新式的奴隶主。”考虑到梅丽莎的年纪,罗伯特没有骂出一些肮脏的词汇,“他们会在拜朗或者我们这里的乡村,收集那些农民家庭的第三或者第四个孩子。用比较缥缈的描述和对未来许下的诺言,哄骗他们签下售卖出自己身体的契约。”
“然后把他们集中蓄养起来,用墙壁和外界隔离开,再在门口挂一个‘厂房重地’之类的牌子……”罗伯特停下了描述,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偏离了他们正在聊的东西,“要么就是去当一个‘工程师’,嗯,不正规的那种。用自己作为老工人的知识与见识去维修机械,获得一些相较于正经工程师而言低廉很多的价钱……”
“那么,詹妮她……”
“我不知道。梅丽莎,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她的父亲还可以重新振作起来,那么他们父女两个相互扶持,起码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谷物法案的出台,可以说是让他们这种失去了收入来源但是仍然有健康身体的人有了最后的生存底线……”虽然代价是更多的人来争抢他们的职业——
罗伯特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现在一般会去干什么?”罗伯特从怀中掏出一块表。他其实并不喜欢怀表,更喜欢腕表——因为好戴好放,一块电子腕表撂在那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盯上。
“我也不知道……”梅丽莎的眼神异常的无助,“她只是和我说以后都不要再和她来往,还说以后不管她和别人怎么说,我都不要再过来找她……”
“啊,很正常。”罗伯特低头踢着墙根,“这种手段很有可能某些黑帮想要‘用’她的身份去借黑贷。在下街,几乎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四五起。”
“如果‘贷款’没有按期归还,她很有可能就会被送去当……”罗伯特犹豫了片刻,向她做了个手势以代替那个单词,“并且,他们还会用借贷者的身份向她或者他的所有朋友亲属借钱。”
“抱歉,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恐怕也帮不到你——最多,就是帮你把她救出来……但是你们的家庭还能够承担起再养一个人的花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