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些天体教派的人又有扩建，这地下构造终究还是有极限的。不过从里面传出来的气味和‘门’外的布置，却在罗伯特的预料之外：没有血腥气，没有那些刑架，涌入他鼻腔的，是一种熏香的味道……

脚下踩着的，居然是……地毯？

罗伯特推门进去，只看到一个畸变严重的‘人’——不，罗伯特其实已经不觉得那还是‘人’的样子。他的腹部被拉伸到极限，成为一个浑圆的、令人生厌的球状，但是他的腿却依然保持着一种枯瘦。罗伯特心底暗暗模拟了一下，只觉得他的两条腿之间的距离应该有些异常。

结合只出现在他腹部下缘的妊娠纹，罗伯特有理由相信，他在被欲望母树注视之前应该是一个很痩的人。

“一个……折翼天使？你来自哪里？拜血教？”他的嗓音却是一种低沉的磁性，如果闭上眼睛，罗伯特绝对想象不到这声音会是一个臃肿到身体失去人形的怪物发出来的：

“那你更应该信仰母树——祂是你力量的源头。与其相信直接领导你的‘家族成员’，何不直接向真神献出忠诚？说不准，你还有可能建立一个属于你的家族……”

罗伯特没有理他，眼神巡视着四周的环境。周围的墙壁都贴上了瓷砖，地板上和外面一样，都是兽类的皮毛制造的地毯。那个‘人’没有站着，而是坐在一张软床上。结合他坐下之后那床自然陷落的深度，罗伯特有理由相信那绝对是名贵品牌——

这个时代，‘品牌’决不是一个溢价的标签。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奇怪的‘工艺品’。比如明显模仿着人体某处凸起器官制造的‘装饰物’，用一种奇异的黑色材料制造的绳子，以及用精密的力学结构制造成的‘人体工学座椅·女性专用版’……

罗伯特的嘴角无声勾起。

这些东西可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罗伯特能够感受到上面缠绕着的稀薄的灵性力量。或许是因为她们死在某种特殊的仪式笼罩下，罗伯特能够‘看’到的东西不多，但是无疑能够说明那个人的罪恶。

他第一次把目光正视那个肉球，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他。

他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由于暴饮暴食引起的身体畸形。由于英美的共轭父子关系，他也看过很多关于相关的描述，取材于海洋对岸的底层平民——但是膨大到这个肉球的程度，他还是第一次见。

它的腰围一定有至少三米……罗伯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那种因为它的肥腻而引起的反胃和因为它的畸形而产生的兴趣表现在脸上。但是这种控制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那肉球说到兴起，从床上站了起来，也将他那臃肿肚子下面的东西暴露了出来。两条枯瘦的大腿之间，是好几个男人用于两性繁殖的玩意儿！

不光是数量，大小也有异常啊，——这我可必须得解剖一下……如果在前世，说不准光凭这一个案例，论文就能发在《Nature》上……罗伯特也不再压抑内心的攻击欲望，抬手扔出两片剃须刀片。

如果放在应对正常人身上，这刀片可以把脖子上的血管切开。但是他应对的是一个体型远超正常人的‘东西’，这种刀片甚至没能让他出血——切开的皮肤里面并不是真皮，而是一层恶心的脂肪。

嘶，这不可能啊，一般来说切开皮肤里面都会是真皮，脂肪组织就算再多也应该在真皮层下面才对……罗伯特没有硬抗他挥砸下来的拳头，运用自己作为罪犯的敏捷性闪开了他的攻击。

虽然闪开了，但是罗伯特也没有一退就让开好几丈或者缩到墙角里。他学过一点格斗的东西，知道在这种和街头打架无异的场景下，最重要的是对距离的把控——

这也就是仗着这团肉球在非凡能力上还是序列八，没有法术能力。

虽然他变得臃肿让他的防御力提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程度，但是很明显他的肌肉并没有随着一起提升。只是几下攻击落空，他就开始气喘，张大嘴巴尽可能呼吸着空气——

不对，空气！

“灵性！”

沉重的低喝声在地下的狭窄空间回荡，地面上那些工人长年工作积累下来的阴沉灵性也被他手中的符咒引动，罗伯特能够感受到，这张符咒在此时发挥出了远超和它同一批次制造出来的符咒的力量——

以致于在欲望母树的注视下硬生生开辟出了一个空气中不存在‘母树力量’的空间。

但是这空间并没有存在多久，那个肉球的拳头就又砸了进来。融合了灵性阴霾后，罗伯特的感知和力量进一步提高，——他清晰的看到那肉球身上不断爬进爬出的树木根茎，就在之前他以为是妊娠纹的地方。

也是，就算他真的是一个身体畸形的‘疯子’，在承受欲望母树的注视之后也必然会有强化……罗伯特再次后退两步，没试着去挡肉球的重拳。

他没有正式的武器，剃须刀片在刚才的尝试中甚至不能切开他的皮肤，所以他的攻击就必须要深思熟虑。

疯狂的情绪被他的行动传播出去，那肉球也因此更加狂乱。从最开始有条理的向他陈述利害试图蛊惑他信仰欲望母树，到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一个只知道砸、摔、挥拳的怪物，这之间只差了罗伯特向他传递的点点疯狂。

毕竟是被缚之神的呓语所附带的东西，和相邻途径的低序列比较的话，这个疯子肉球所受到的影响更大……罗伯特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终于找到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时间。

剃须刀片脱手而出，刺进那肉球圆睁的眼睛里。

和罗伯特所估计的痛呼不同，那肉球承受了这种攻击之后依旧是沉默着的。但是他脸上表情变化展现出来的疼痛却是实打实的，罗伯特只能估计，这应当是因为他的喉咙都已经‘木质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