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问题了。”西伽点头起身。
她没去问为什么罗伯特没有在第一次看到那个本子,在厂子那里时就提到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你从值夜者里挑两个人,和你暂时组一队。你们负责这件事的额外工作,看看那些人还能不能被拯救。”
“我和剩下的人负责德维尔爵士的工作,我们今晚一起出发。”
“……德维尔爵士?”罗伯特提出质疑。
虽然他从那灵性中知道德维尔爵士有问题,但是西伽不应该知道的。到底是那里出现问题会让西伽想到德维尔爵士——
“你从蓝厂的办公室里拿出来的账单,用一个铁夹子夹着,你忘了?”西伽摸了摸她的白色头发,“我一直以为健忘是只有梦魇会发生的情况。”
“……那上面写着什么?说实话,因为没看,我忘了。”
“德维尔爵士拨款,赞助一位叫做戴尔·肯的人在‘蓝厂’进行一项工程……有时候,只需要一定的怀疑就可以展开工作。”西伽一边把一张纸摸出来,一边随口回答:
“我们值夜者不会对无辜者用刑,但是人在梦境中一直都是很坦率的。”
她把那张纸转向罗伯特,让上面打字机‘写’出的笔迹清晰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份以警署名义下发的文件,大体意思就是:由于德维尔爵士的属下和邪教徒有经济往来,因此判断他同样牵涉进这一案件。如果他拒绝警方搜查,则以叛国、叛教、策划恐怖行动等罪行将他逮捕入狱。
嗯,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搜查令’这种东西,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就强行搜查一位贵族的宅邸,警场所要面临的声讨一定不会少……
罗伯特没做什么,只是把这张纸转了回去。
“既然要用梦境进行询问,那么为什么还要进行搜查?”罗伯特疑问道。
“搜查能够查到更多东西。比如说,他的家里是否有非凡物品,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万一他其实是被某件非凡物品影响了心智呢?我们的女神岂不是失去了一位虔诚的信徒?”
罗伯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
这一天的晚上,伦纳德、科恩黎和罗伯特去了下街。
站在下街街头,科恩黎叹了一口气:
“上次我们一起出任务,还是去那个火车站抓捕那个‘折翼天使’来着……”
“嗯,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还很害怕,想要把他推给我们的同僚解决。”伦纳德很自然地接过话头,“这次就算你想也做不到了。”
“不是啊!我没想把他推给……”科恩黎注意到伦纳德勾起的坏笑,反应过来他其实只是在揶揄。
“这次倒真的是廷根的事了,工人不会随意地搬走的……他们只会在本地工作,没有什么可能离开廷根。”罗伯特呼吸着廷根夜间的空气,脑海中不由想起上次面对雪伦夫人时的紧张。
那时候的空气真的满是血腥……
科恩黎和伦纳德一时沉默,他们都没有想到用什么可以‘让这句话不掉到地上’。鲁恩的绅士是不会让空气沉默的,但是此时是难得的例外。
“好吧,我们重新申明一点,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杀人。”罗伯特的眼睛扫过两人的面孔,没有发现什么反感——他们应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上次在‘蓝厂’,我们搅毁了一个邪教的策划,阻止了邪神于廷根降临——但是影响尚未平歇,仍然有被祂蛊惑的无辜者留在下街。”
“我们的任务,就是重新评估他们是否危险……”
“用我作为‘罪犯’的威慑,如果他们表现出畏惧、退缩,那么列为二类,后续留待观察;”
“如果他们毫无反应,仍然继续他们自己做的事,那么列为一类,等到半年后再回访;”
“如果他们立刻察觉到危险并尝试反击,那么……立刻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罗伯特扭头,看向那黑夜中一点点的煤气灯光,“不要对这些有抗拒,在邪神面前,我们只能这么做。”
“我们或许没有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但是我们更没有资格决定,除了他们以外更多人的生死……”
“为了女神,为了安宁,为了更多人的未来。”
三人之间一时沉默,直到罗伯特率先行动,带着他们走向一处街道。伦纳德斜着眼睛看了科恩黎一眼,用一种轻佻的语气说到:
“嗯,别太紧张,想点好的。比如说,这一次行动结束,我们每个人可以拿到十镑……”
“好吧,十镑……”科恩黎深吸一口气,“十镑,只当是为了十镑……”
伦纳德轻叹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三人步伐轻快,夜间是女神的领域,他们此时都远比白日里更为强大。他们走到第一家那里,伦纳德轻声吟唱诗歌,罗伯特的灵性迅速凝聚,变成‘危险’投射向他的灵感。
“正常,一类,我们走。”
总用时没到一分钟。
……
纳维尔缩在床上,小口喝着甜冰茶。他本来不喜欢这种偏甜的饮料,习惯于重体力工作的人,总是会喜欢重油重盐的食物,就连饮料都会偏向‘咸口’的——
但是此时是难得的例外。
他从‘蓝厂’离开,收到了一笔不多不少的赔偿金后,就一直等待着新的工作——准确来说,是彻底‘摆’了。
一度经历生死之后,他以一种新的视角重新观察了世界。以往他一直在意的,赚钱、攒钱,娶妻生子,此时都无关紧要了。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他想活,想一直活。
纳维尔又喝了一小口甜冰茶。他最近吃饭吃的很少,睡觉也变得少了。多出来的空闲时间,他只是整天整天躺在床上——
但是他却感觉没有什么问题,纳维尔本能地感觉,这是对他有利的。
这能让他活着,能让他不死。
在纳维尔看不到的地方,木质开始在他的骨骼上蔓延。木色取代了骨骼的白,给他的血液中添加了更多的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