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罪犯’序列的人都会像你这么鲁莽吗？”西伽行走在幽邃的洞穴中，“这都是第几次了？为什么你一定要和这些邪神信徒正面作战？”

这里已经被初步打扫，——神秘学意义上的打扫，指的是把‘原始月亮’残留的那些东西驱逐掉。由于本身含有‘数学’相关的描述，‘高维俯视者’在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上远远超越已经陷入疯狂的其余外神。

所以，在用高维俯视者力量把‘原始月亮’残留驱逐之后，罗伯特又把这些源于‘太一’的东西给扔了回去。

“可能，我是个例？由于我本身是女神的眷者，只要我能够保证我的‘收获’可以抵得过祂出手时的损失，女神一向不是一个吝啬的……神。”看着西伽越发古怪的表情，罗伯特选择慢慢闭嘴。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即便是那些浅信徒，也从未有对女神做出这种评价的。”

西伽没有在这个方面多纠结，她还有一些别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带着更多的‘值夜者’？作为眷者，一旦你被那些邪教俘虏，对女神而言会有很大的打击。”

“因为在这个地方，在这种时候，即使带再多的人也不会对战局有什么影响。”

罗伯特本想着参与收尸人弗莱对这里的两具死尸的整理，但是注意到西伽的眼神，他还是选择呆在这里：“低序列的非凡者，在这个‘邪神的眷者’这里每呆上一秒钟都会多一些当场堕落的风险。”

“我不能以同僚的性命冒险，我也不想在处理掉‘最大的威胁’之后还要对付背叛了的同僚。

“这不只是基于道德的考虑，也是基于实际价值的考虑。值夜者活着可以比死了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西伽似乎稍有些异样，但是罗伯特却没有把这个表现放在心上。

“好了，没事的话，我再去查尼斯门后面呆上一周？”

“现在就不用了。你的状态可以确定，远没有陷入疯狂之前的感觉。”西伽扫视他一眼，“难道你喜欢查尼斯门后面那个环境吗？”

“我只是觉得那个地方很适合读书。”罗伯特耸耸肩，走向弗莱。

他一直都想再解剖一具尸体，上次解剖的那个还是在……几周之前来着？嗯，好像也不是很远……

罗伯特一只手扶上额头，轻轻挤压太阳穴。他感觉好像这一串串事情都堆叠在一起，让他连休息的空间都没有了。

“呃，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位置的来着？”罗伯特一边帮忙把尸体摆成解剖学标准姿势，一边询问道，“你们之前是去了那里寻找他们的？”

“在确定了这件事有可能涉及邪神之后，我们按照时间顺序走访了一遍之前发生过邪教事件的地点。”弗莱看着尸体的姿势，冷不丁又说出来一句：

“我们不在这里解剖尸体。”

打量着两具身体直立，两眼向前方平视，两足并立，足尖向前，上肢下垂于身体两侧的尸体，正在暗自感叹自己还没有忘记解剖时的标准姿势的罗伯特不由愣住了。

……

这件事发生的很仓促，解决的也很快。从头到尾不超过两天时间。

嗯，这件事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罗伯特知道了‘太一’的尊名其实可以直接打开祂的国度，可以让祂收下来自‘理智’和‘灵魂’的奉献——

只是奉献的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太一’那边会是一个什么视角，祂难道就一直在天上飘着？祂是怎么看自己和周围的外神的？难道和‘我’看待周围的普通人一样，也会有美和丑的划分？

这样的话，他当时借助高维俯视者的位格把那个欲望母树变化成的形象，不会就是‘太一’眼中，祂的形象吧？

……等等，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彼此眼中的对方，会是什么样子？

罗伯特此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疯狂’难道就会没有自我吗？发了疯的人难道就会没有智慧吗？在那些天生疯狂的邪神眼中，会不会那些被‘锚’锁定住的才是真正疯狂的——

还是说，在他们眼中，那些被‘锚’锁定的就像是设定入脑的普通人？因为祂们会按照凡人给他们的‘设定’行事？

一沓档案纸落在他眼前，西伽的手自然摸上了他的头，使劲揉搓着他的狼耳朵。罗伯特把手甩开，询问道：

“西伽姐姐，我要做些什么？呃，应该说，我被分配到的任务具体是什么？”

“完善档案，文书工作，性格侧写部分。嗯，这次就不需要别人再来问了，你经历过一次流程，自己利用这些问题询问和回答，最后落在纸面上吧。”西伽把一张打字机打出来的问题文本放到他旁边。

“哦，对了。考虑到实际上的犯人是一个‘孩子’，里面的问题是有删减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添加或者再减一些，反正也都是用来放到警局的文本，写出来目的就是吃灰的。”

那么写它干什么？闲着没事找事干？

罗伯特下意识就想把这句话说出去，但是他还是按捏住自己的悸动。展开第一个问题，就让他不由得一愣：

“‘你’对自己父亲的印象是什么？”

……值夜者们究竟又在他们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才会把这个问题列在第一位？又或者，那个‘吉德罗·洛哈特’对他的女儿做出了什么事？

不，别往那个方向想，别想什么‘艳俗文学’的玩意……实际上十一岁的女孩对自己的父亲怀有孺慕之情是非常合理并且可以理解的……坏，难道‘原始月亮’的污染还没有在我脑袋里散去？为什么我脑袋里全是这种东西？

罗伯特下意识向着黑夜女神祈祷，用不间断的念诵声强行压制住自己脑袋里那些作怪的奇思，之后才继续写下自己对女孩的侧写。

……这很困难，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