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罗伯特把手上的尖刀放下。这里没有专业的器械，没有手术刀、没有止血钳，更没有专业的器械护士——如果不是‘真实造物主’的神性给了兰尔乌斯较强的自愈能力，罗伯特还真不敢用袖剑的刀刃做一些简单的破坏性实验。

“我正在测试‘神性’对身体的侵蚀，试着感受它会对现实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进而确定方案。”

“这有必要吗？”A先生走过来，看着他身上被鲜血染红的白大褂。吲哚和开司米酮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稍稍冲淡了血腥味，

“我们需要的是‘神降’，而不是如何更高效地利用神明的恩赐。眷者阁下，我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罗伯特简单回应，继续自己的工作。他用刀尖分开血肉，仔细观察‘真实造物主’的神性对这个实验品的侵蚀。它在他的身体里制造出了在生命层次上更高级的骨骼，凝聚成较为典型的十字架形象——

“不，不是十字架……”罗伯特思考片刻，一个单词从他口中蹦出来：“苦像？”

——其实这两者的区别也不算很大，后者往往只是多了一个受难基督。但是在宗教意义上这两者便有了很大的不同，后者往往需要虔诚以对，而前者则大部分作为装饰。

“这个像是顺着脊柱长的……”罗伯特小心控制着刀尖，轻轻触碰‘苦像’的下端。它上起第四颈椎，下到第五腰椎，让兰尔乌斯只能直着身体。它的两根侧支延伸，在隔上面直接触碰他的第十二肋弓——

轻轻一碰就会产生剧烈疼痛。

“‘真实造物主’所持有的，是黑暗、污秽、堕落、异变等方面的权柄，所以这件东西也应该有相关的表现……”

罗伯特低声念叨，A先生守在一边，眼睛一直盯着苦像。

“A先生，是吗？”罗伯特把袖剑收回去，离开兰尔乌斯，“我们或许应该就‘该怎么让真实造物主神降’来开一场会议……”

“我需要知道，你们想要达成的效果和你们能够给出来的准备，才能设计仪式、呼唤神明。”

“眷者阁下，我相信法雷他已经和您说过了。”A先生的注意力从那个苦像上收回，“我们不会质疑您的决定，我们不会干涉您的行为——甚至，如果您想，您完全可以命令‘极光会’的成员。”

“我们只想让神明降世。”

“是的，我要询问的就是这方面的内容。”罗伯特的手指轻轻敲着手背，“你们极光会，有类似于‘夜之启示录’的神学书籍吗？”

“没有。但，这和呼唤神降有关系吗？”A先生反问道。

“嗯，有关系。”罗伯特组织一下语言，“比如说，你们怎么看待那位造物主的‘神性’和‘人性’？”

‘神性’这个词，在表述上是存在误差的。但是放到语境里，A先生还是准确地把握到了这背后的意思：

“您认为，我们呼唤到来的‘神降’，可能会是‘神性’和‘人性’的结合？”A先生陷入思考。

“还有额外的可能，比如说，祂具有完全共融的‘人性’和‘神性’，又或者祂具有完全独立的‘神性’和‘人性’。”罗伯特一边关腹一边聊天，“并且，我想你也不知道，我们即将呼唤的到底是‘神性’还是‘人性’。”

A先生点了点头，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

“希望你们可以接受多次尝试以确定目标的做法——唯一的问题是，希望这不会惹怒你们的‘神’。”罗伯特动作浮夸地划出逆十字，以下上左右的次序，但是A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做出思考的样子。

“哦，你们有什么带镜子的小房间吗？”罗伯特感受到心脏的抽痛，思绪旋转片刻，回忆起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我需要和我的朋友，‘交流’一下。”

“您可以随意，询问一位信徒或者教士都可以。”A先生向门口伸手，做出示意，但他本人却盯着那个长在血肉中的‘苦像’，显得有几分呆愣。

罗伯特离开地牢，随便询问一位仆人，选择了一间房间。他把随身准备好的毒堇汁和章鱼粘液混合，抹在镜子上，看着镜面如水面泛起砗磲。他不由联想到，自己在廷根那里养的小章鱼——

嗯，已经被他丢了。

“艾迪欧？你去做什么去了？”镜面中闪烁着特莉丝的脸，她的眼睛很明显凝聚到了罗伯特身后，看向那些低调而奢华的装饰，“你不会认识了什么‘上流’的寡居女士吧？”

“如果你忘记了该怎么说话，你可以选择不说，”罗伯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如果你要再做这种无礼的猜测，那么我就要传你在廷根的‘伟业’了。”

“黛西女士为什么要保留她在廷根生活的历史？其实她那时的生活，就是在当……”

“好吧好吧，让我们换个话题。”特莉丝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眼睛妩媚地眨动，“你有没有兴趣，接一个‘狩猎’的工作？”

“我发现了‘魔女教派’的一处稳定据点，如果突袭那里，我们有希望成功获得相当数量的‘魔女’序列的非凡特性——”

“甚至，有可能拿到一份序列五等级的非凡特性。”

“你知道的，魔女擅长通灵。我完全可以用‘通灵’的方法，把这一序列的魔药搞到手——”

“然后，你在贝克兰德，就拥有了一个‘序列五’等级的依仗。”

罗伯特思索一会儿，回应道：“那么，你有多少把握，那里有一位‘序列五’级别的魔女？”

“你又有多少把握，只靠我们两个，就可以把他们都解决掉？”

“我又没说靠我们两个解决。”特莉丝嘴角勾起一个幅度很大的微笑，“我们要做的，只是‘收割’。”

“真正要‘顶着危险作战’的，是别人。”

“是机械之心？”罗伯特的手指敲在手背上。他确实有想过，借助官方的力量来处理很多问题，但是现在这种，让官方趟雷的行为……

……似乎，没问题？

贝克兰德收获了和平，官方非凡者收获了功勋，而我们收获了非凡特性，顺便还能再测试一下‘极光会’。大赢特赢。

“那么，什么时候，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