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但是不介意……罗伯特勾了勾嘴角，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在传教以及魔药消化上的优势，他们从不在意低序列非凡者的数量问题——即使那些人中要百个千个才能成为中序列者，但是只要聆听过真实造物主的呓语，他们就能获得一批最虔诚的信徒。

在此基础上，没人不可替代，没人不可或缺。只要能够获得足够的利润，A先生甚至不介意自己的生命。

“好了，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罗伯特拍了拍身旁A先生的肩膀，“准备离开‘镜中世界’，截杀魔女教派。”

“‘若有人想要害我们，就有火从我们口中出来，烧灭仇敌。凡想要害我们的，都必这样被杀。’”（注）

A先生猛地愣住，身体上又开始出现血肉涌动的现象。这一次更为严重，甚至有一个具备了五官的小头从他侧肩出现，像是想要将他分成两半——

但他的表情却丝毫不见痛苦。

恰相反，他的表情就仿佛是吸了大烟的瘾君子，脸上只有快乐。

罗伯特看着这一幕，不由后退一步。他有注意到，那位‘真实造物主’曾经再次书写出圣经——起码是一部分——

所以他下意识以为，至少《启示录》这一部分，那位‘真实造物主’应该是写完了的。

但是现在他这个样子，是因为又触动了‘真实造物主’的呓语——这一部分他并没有听到过！

好吧，起码在他看来，我作为‘圣灵’，知晓一部分他本不知道的经文，也算正常……罗伯特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示意‘蔷薇主教’们过来帮忙。

A先生并没有失态很久，在做好打破封锁的准备后，他就恢复了正常。伴随着脑海中和‘真实造物主’联系的加深，罗伯特利用‘资讯奇点’飞快处理掉真实造物主的污染后，便开始将那‘呓语’传递出来，作用在仪盘上。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作为‘阴影’与‘黑暗’领域的真神，祂也同样掌握一定‘镜中世界’的权限——

只是女神同样和阴影相关，必须要通过额外的、更多的出力，才能打破这种封锁。

现实和灵界的间隙被飞快打破，周围猛地簇拥上来的喧哗人声令罗伯特眉头一皱。他的眼神在下面巡视两遍，飞快锁定住潜藏到人群中的魔女们——

“A先生，麻烦你……”罗伯特的话语说到一半，便被下面的惨状吓了一跳。

血肉横飞？血浆四溅？

不，那并不足以说明下面的样子。血肉魔法并不是单纯地‘让血肉炸开’，它的真正力量在于创造出畸形的血肉造物——关于这一点，‘德鲁伊’、‘生物专家’们有更专业的理解——

这只需要一点灵感，一点技巧。而，恰好，‘真实造物主’的‘广播’里，便有详细的内容。

作为‘牧羊人’，A先生在血肉魔法的造诣上要优于同行的蔷薇主教。他们需要时间布置血肉炸弹，需要时间调整目标状态，但是A先生不需要：

所以，在他目光投下后，下面的‘人’便瞬间变形。

一根根椎骨被抽离出来，在半空中变化出眼睑和睫毛；一块块大脑飞出来，按照需要被挤压、揉拧成眼球的形状。剩下的血肉则几乎保留原样，肌腱与肌腱相连接，变化出轮毂的形状，围绕最中央的‘眼球’飞行。

脏器、骨骼则变化成翅膀，变化成权杖，变化成一个个跪服的小人像。这已经不再是‘血肉炸弹’了，这是一具令人畏惧的黑暗艺术品——

“眷者阁下。”罗伯特闻声转头，看到A先生向他微微躬身：

“那位‘痛苦少女’已经伏诛。”

‘伏诛’……罗伯特嘴角抽动，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道：“你们都是序列五，为什么她会这么简单地死去？”

“因为吾神降下了眷顾。”A先生划出下上右左的逆十字，“祂示意我，将我的翅膀赐予您。使您足以飞到旷野，躲避大蛇。”

“‘弟兄胜过他，是因羔羊的血’。”（注）

意思是，因为他强行把周围人的灵性调动，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松地打赢那个‘痛苦魔女’？他之前说的‘痛苦少女’，也是指她？

罗伯特顿时有些不想和这些宗教人士打交道了。正常聊天还要打哑谜，这日子未免有点折磨……

“她的非凡特性不会被吾神所眷顾。”A先生特意解释了一句，像是注意到了罗伯特的脸色，只是将那怪异表情理解为对非凡特性纯净与否的在意。

“好。”

罗伯特主动起身，走向那个血肉制成的雕塑。他的目光在它的每一处角落停留，品鉴着它的设计中所蕴含的意味。

直到走到‘眼睛’之前，他才看向那里面所潜藏着的四个完整的脑袋。

她们的皮肤被拆开，每一根血管、每一处神经都和周围的大脑相接洽。那是最为精妙的缝合手术都做不到的严密，最专业的神经外科医生都达不到的细致——

“然后呢？只要我把她们杀掉？”罗伯特求助的目光投向A先生，后者则向前走两步，越过罗伯特，把手伸向那眼睛里面。

径直插入她们的大脑。

……

“打扫战场，准备撤退。”

‘机械之心’小队，队长是序列六的等级。他在着装上并没有更多的特殊，只是有一个用于标示身份的‘小设计’：

他的肩膀上，有齿轮和杠杆构成的三角圣徽。而其他的小队成员，只有肩膀上面具有三角圣徽。

在打扫战场、收拾非凡特性的间隙，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思考。这场战斗是早有计划的，包括敌方可能出现的‘支援者’，包括他们所具有的力量。

在鲁恩，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力量并不算昌盛。这里的贵族们学会了‘以实用为主导’的思想，却不愿意改信蒸汽之神。

当然，他们并不很在意这一点。教会并不需要一些并不虔诚的浅信徒，相比之下，可能机械的昌盛会是祂更愿意见到的……

“队长，外面……”

“怎么了？”队长摘下头盔，目光看向远处的时钟，“这次行动，一共只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外面能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