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仪式的仪盘，并没有很多的杂物。

没有象征神明的蜡烛，没有提供灵性的香氛——罗伯特身上自带的不算——只有罗伯特和两个‘蔷薇主教’，和一柄带有祂神性的圣骨剑以及剑的挂件。

这是罗伯特经过反复考量之后采取的，比较稳妥的仪式方案。采取这个仪式的话，‘方差’会来到最小——而，这也是有‘神学’依据的。

——真实造物主的尊名中，就有‘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的指代。因此，用‘信徒’来作为指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仪式。

“Блаженнынищиедухом，ибоихестьЦарствоНебесное……”

“Блаженныплачущие，ибоониутешатся.”（注）

没有选择用尊名开头，罗伯特选择用《马太福音》中的一段作为开始。

真实造物主几乎立刻将目光投向此处，祂的呓语同步浮现在他们身边，让那剑刃开始颤抖，疯狂吸收着周围的灵性以及那七块提前封存好的‘灵性结晶’。

罗伯特依然能够遵循着他原本的理智，把控着仪式的进展，但是剩下的那两个‘蔷薇主教’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稳重：他们划开自己的脖颈，让自己的灵性甚至非凡特性流出来，回归到那圣骨剑之上。

剑的挂件兰尔乌斯已经被彻底剥成白骨，悬吊在十字形象的圣骨剑护手上。他的手足头颅在相互连接的情况下被挪动，摆成一个苦像的常见形象。

“愿主的恩惠，常与众圣徒同在。”罗伯特迅速切换成鲁恩语，说出这一句结束，然后用自己作为主持者的权限切断了灵性供给。

即使将在场几个人的灵性都贡献出来，呼唤真实造物主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且先不说灵性总量不够的问题，祂的理智还没有找回，祂仍然处于疯狂之中。

此时即使把祂呼唤过来，对于极光会的现状依然毫无帮助——

最多最多，只能让现实世界多出来一尊邪神。

罗伯特没有去管被结束了的仪式，快走两步赶到‘圣骨剑’面前，仔细打量它的变化。

它并没有比之前添加什么额外的装饰，除了那一具由兰尔乌斯的骨骸构成的苦像。但是，罗伯特能感受到，它的‘本质’已然比之前有了质的变化。

像是接受了祝福。

“行吧，有了这柄剑，起码在极光会那里算是有了初步的成果……接下来，就是进一步的PPT、进一步的融资……”说到这里，罗伯特不由摇摇头。

现在，在这里，就不需要后者了吧。起码在极光会这里，有了成果就能拿到进一步的资金。

……

“呵，你真的有信心，来抵抗我？”魔鬼的话语在A先生耳边轻声陈述，带着来自精神层次的蛊惑和冲击。

层出不穷的幻境在他眼前涌现。他时而被‘真实造物主’承认，得以升入神国；时而被打入深渊，成为主口中的‘假先知’，不得不坠入地狱的烈火中。

但是他一直把持着自己的理智，不因为获得主的奖励而欣喜，不因被主否定而失落。对主的信仰应放到心里，而非外表于言行——

祂视千年如一日，视一日如千年。

“不要抵抗了，不要坚持了。你可曾想过，祂是否真实存在？”

“圣洁真实的主啊，你不审判住在地上的人给我们伸流血的冤，要等到几时呢？”

“既然祂不为你们伸冤，你们又何以判定，祂是真切存在之物，而不是你们在迷惘之时的幻想？”

魔鬼的蛊惑声犹在耳畔，但A先生却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灵知。

仿佛果实从树上坠落，仿佛婴儿发出的第一声啼哭。A先生再次在胸前划出下上右左的逆十字，开始仔细聆听——

从魔鬼的言语中，聆听神圣的主的声音。

“Блаженны……”A先生拨弄自己的舌头，发出生硬拗口的奇异语言。

真实造物主的力量灌入他的身体，让他周围产生各种令人惊怖的怪异景象。

他的血肉、皮肤凭空绽放，变化出各种生物的肢体；他的骨骼被扭曲，变化成各种形状。但他的眼瞳却依旧清澈，乃至更为虔诚。

有阴影在他身后站起，慢慢流淌变化成和他一样的形象。

“什么？”魔鬼的身影在他眼瞳中闪烁，但是声音却从他身后的阴影中发出来，“你，你做了什么！统御阴影？这不是‘牧羊人’的能力！只有，只有到了‘三首圣堂’……”

“这是吾主的恩赐。”A先生转头，向着自己的影子行以教礼，“因为他一次献祭，便叫那得以成圣的人永远完全。”

说完，他张口咬上了那阴影的脖颈。

这既是主赐给信徒的圣餐，他便应吃下，为的是纪念祂。

无论何人不按理吃主的饼、喝主的杯，就是干犯主的身、主的血了。

……

“贝尔兰大人？！”狼人们的表情带着欣喜，慢慢围上来，看向从昏迷中逐渐恢复的‘欲望使徒’。

但是后者却像是仍然不太清楚的样子，只是偏过头来，痴呆般看着那三个狼人。

“您恢复了？史蒂夫大人正在和莎——”

狼人的话语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欲望使徒’的熔岩大剑穿过了他的胸膛，让他再也没机会说出后面的话。

“你们听见有吩咐的话，说，不可杀人，又说，凡杀人的，难免受审判……”欲望使徒的口中念诵出句子，再一次攻击向身边的狼人。

“贝尔兰大人！您——”

又一个人永久闭上了眼。

“你们又听见有吩咐的话，说，不可背誓，所起的誓，总要向主谨守……”

念诵声中带上了属于欲望使徒的掌控，剩下的那个狼人飞快逃窜，但随后又被恶欲燃起的烈焰烧成灰烬。

“你们听见有话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向着最后一处战场，一步一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