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罗伯特的猜想不同，这一次所带来的影响，并不能直接用之前的几轮杀戮来推测。

因为这次‘卡平宅邸’所涉及的东西，要比他之前的几次‘小打小闹’夸张得多。

且先不提卡平本人涉及到的‘鲁恩王室’和‘魔女教派’，他所邀请到的人也并不是好相与的家伙。

单纯以罗伯特最开始的一轮冲杀顺手杀掉的‘卡德拉先生’为例子，他是下议院的议员，是一名工厂主，是一个‘有着良好社会名望’、‘希望科技进步惠及人民’的社会名流。

他掌握着下城区将近三千名纺织女工的衣食住行——这只是正规的、合理的雇佣关系，居住在‘工厂重地’里面的人另算的。

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通过一些合理的手段拿到‘贵族’的身份，而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这样可以给他带来更大的筹码。

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放眼整个鲁恩王国都可以说是最顶尖的一小撮的人，在卡平的宴会中算不上少。

虽然罗伯特有意要让那些人活下去一些，用来传播恐惧，但是他杀死的那一部分，也足够让各个单位都提起对他的重视来。

也正是这些注视，让报纸纷纷刊登他的存在，让‘无形的信息’挣脱开某种镣铐。

在最开始的、受限于某种压力下，报纸不敢过多刊登什么，但是有鉴于汹涌的浪潮，他的信息还是从小报的头版再到‘贝克兰德日报’的边角，最后让贝克兰德警方不得不下场，让镁光灯照耀他们肥大的脸庞。

“消化得真快……”罗伯特将身体缩在沙发上，用脑袋顶着茶几的桌面，让它把他的视野分割成上下两份。一半用来看A先生的上半身，另一半用来看A先生的下半身——

“一周时间，已经把‘恶魔’的魔药消化了一半。我现在甚至能够听到，那些人是怎么咒骂我，又是怎么恐惧我的——呵，有意思的是，平民似乎更愿意承认我是‘善意的’，他们在期盼我不要被抓住，祝愿我可以活下去……”

“并且，这两种情绪，都可以为我提供某种反馈，让魔药的精神残留融入‘我’。”

“这并不难理解。”A先生并没有纠正罗伯特坐姿的意思，他只是在读着几本书——几本神明的教典，“‘恶魔’在某些人看来，也可以诠释为最后的救赎。”

“对于那些已经失去所有希望的人，无论是‘邪教’还是‘恶魔’，都一样。”

“都一样……”罗伯特咀嚼着这个单词，没再多说什么。

“眷者阁下，我有个问题。”A先生先把手上的书本收起来，才对着罗伯特提出了问题：“您对我们的工作，似乎并没有什么疑问？”

“因为我不知道该询问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们一般都在忙什么。”罗伯特耸耸肩，这动作让沙发变得更加凌乱，“所以我感觉，贸然干涉只会让你们出问题。”

A先生点点头，再次打开书本。

……

“休，上次你让我们注意的，那几起当街劫人的案子……”威廉姆斯一边用袖子擦着酒杯的外壁，一边看向跳上了椅子的赏金猎人。

“嗯，这次是过来结掉尾款。”休从兜里掏出来一张五金镑面额的钞票，“以后不要再跟进这件事，它有很大的危险。”

“呵，‘跟进’……”威廉姆斯摇摇头，他那杂乱的眉毛在这动作下显得更加凌乱，甚至让他原本温和的五官都显出一些危险：

“在这里可不会有很多人用这个词，说吧，这一回又要我替你注意些什么。”

‘情报商人’，‘赏金猎人’，在贝克兰德都不是什么少见的存在。而，也只有非凡广泛存在的这里，才会有他们的生存空间。

“帮我留意一下，‘卡平’案的细节，还有一些只在你们这些人中流传的消息。”

“‘卡平’案？”威廉姆斯嘴角勾起，“你什么时候对‘卡平’这种人有兴趣了？怎么？看上了贝克兰德警署的一万金镑了？”

是的，为了平息这案子的影响，贝克兰德警署开出了‘一万金镑’的悬赏。只要把犯罪人员带到警局，这一万金镑就会立刻打到那人的账户上。

“别问这么多，我只需要你给出消息。”休的眼睛带上了一种莫名的威慑。这里也是她的‘辖区’，周围的灵性、灵界环境，在下意识地辅助她：

“注意安全，不要冒进。”

“……我还不要你来提醒这些。”威廉姆斯略有些心虚地偏开视线，“那么，这一回，赏金是多少？”

“总价十镑，先付一半。”休又从怀中拿出来一张五镑钞票。

“哦，风暴在上……”威廉姆斯立刻把这张钞票拿起来，对着光点检片刻。

对于他而言，只有这张五镑钞票才是他的收获。之前的五镑，那是要分给和他有交流的很多人的。

而这五镑，其中有很多一部分都可以落到他手里——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困难。

“坦白说，我甚至觉得这价钱有些太多了——你知道现在路上有多少人在讨论‘卡平’，在讨论那个‘恶魔’吗？我的老天，手持刀刃藏在宴会厅，冲出来就砍杀了将近十个议员那个等级的‘上流人士’，还将卡平折磨至死……”

在简单介绍片刻后，威廉姆斯将惊喜的眼神放到休身上，“要不，你拿回去一些？”

“不用——威廉姆斯，你就不能戒酒吗？好好攒钱，娶个姑娘，每天回家都有热水、菜肴，还有可爱的小孩亲你的脸颊，围着你玩耍，这样的温暖不好吗？”

嗅到他口中的酒气，休又一次提出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劝导的内容：

“你再这样，迟早要死在酒精或者某种病上。”

“至少我已经享受过了。比起那些忙碌一生又从没自由过的人，我已经赚的够多了。”威廉姆斯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看在这五金镑的份上，我去问问那些‘朋友’。他们或许知道，那个‘卡平’又想把手伸到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