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心情不错,周枍堂也就厚着脸皮牵着她的手进了酒馆,一看里面没位子了,马上腆着个逼脸就凑过去了:“老先生,不介意吧?”
老头儿自然不可能拒绝,这一桌他们四个也坐不完,更何况本来还就是周枍堂先占的坑,立即笑道:“咱们可是鸠占鹊巢,沾了你的光,坐吧。”
之前看走眼了,这会周枍堂居然又自己回来了,他们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并非是想要攀龙附凤,就是想要聊一聊而已,好歹对方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也能顺便了解一下花城人。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五州之地的人文,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牵着楼秀坐下来,周枍堂立即喊道:“小二哥,快过来!”
对本地人小二哥向来是热情的很,开门做生意,不热情那迟早得。“俊哥儿又回来啦,有啥吩咐?”
“这帮我泡了呗,我看你们掌柜的茶具就挺不错,紫泥限量版,你跟他说说。”周枍堂从怀里摸出了一小袋茶叶,又不动声色地往小二哥袖里塞了点钱钞。
二哥大大咧咧道:“你这客气的,咳咳,不过进了我的钱袋子您可别想收回去,得嘞,肯定给您弄来!”
收钱办事,这可是规矩,也是五州之地相当大的规矩。
周枍堂可不管贪官不贪官,贪就贪,能做事就行,而且贪也得自己注意分寸。
不能做事的你要没贪那还好说,做不了事还要贪那就是咔嚓一刀反正钱你也带不走,充公了多少钱还不是一样能拿回来。
贪的钱也得看情况,看怎么个贪法,想想办法从富商口袋里讨钱问题不大,但若是想想办法怎么压榨那些苦哈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五州之地也衍生出来了许多规矩。很多擦边球的事蝴蝶房都不乐意去管,下面的人这么长时间也知道什么事可以做,有人来给钱办事,他们也会收。
现在也还没到收网的时候,周枍堂仍是不动声色的让他们去浪,到时候他们就明白了,有那么一把刀一直都在脑袋上悬着。
这里面就有个讲究了,收钱办事,办得成皆大欢喜,办不成你就老老实实退款,慢慢地也就形成了一种被社会所接受的风气,五州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连老者四人一路走来见过的次数也不少。
倒是楼秀是第一次见,她只在书信里看到周枍堂有说起过,这还是第一次见,毕竟她年纪小,没人找她办事,她也不需要给钱找人办事。
第一次看这种所谓的“人情社会”,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不是说税务部战斗力很强吗,这随便给钱的话怎么收啊?”
楼秀对收税这个事是很好奇的,她看过五州的税务收入,很难想像周枍堂是怎么做到收税的。
不要说现在了,就是以前偷税漏税的事情也是不要太多。
周枍堂指着店里的木箱子:“就那个,正常情况下收的钱钞都是要放进箱子里的,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清点。税务官们厉害着呢,你也知道这里的物价是稳定的,根据人流量的情况可以大致算一个区间,再不济上涨还是下降都是很明显的。”
楼秀若有所思:“怪不得你要搞物价局出来限制价格花城大学金融系里的那帮高材生研究出来的东西吧。说起来的确是可以做到,时间一长都会有一个平均值,无论是超过还是减少都是有问题的,监察天下啊这是!”
“我一直信奉见微知着,越是小事越是重要。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衣食住行,所有人都避不开这一点,可惜监控难度太大了,很多学说还需要时间来发展。对了,给你介绍下。”周枍堂对着老者四人,“我媳妇,京城里来的大家闺秀,漂亮吧?”
楼秀很给他面子,明面上居然还给了个微笑,只是暗地里掐了他一下。知道他是三境武者,号称铜皮铁骨,也是没留手。
好在她掐的是大腿,并不是小兄弟,周枍堂还不敢绷紧肌肉,免得她掐不动。
老者四人看了看,他不说自己的姓名,介绍楼秀也只说是我媳妇,看上去似乎是不想深交的样子,老者四人只能从楼秀的衣着和气质上知道楼秀的确是养尊处优的那类千金小姐。
楼相之女在京城是很出名,问题是他们也没亲眼见过啊。
周枍堂不想深交的想法传达出去了,中年人也也不以为意,微笑着道:“少年郎,你这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他小抿一口白酒,接着道:“这哪是漂亮,根本就是倾国倾城嘛,你可是好福气啊,我要是年轻个十岁少不得挽起袖子跟你打一架。”
楼秀无语,这哪里来的马屁精,看着也不像是蝴蝶房的人,这语气跟她遇见的“徐大侠”基本一致,阿谀奉承这项技能估计是点到了。
不过人家这吹捧却是不会令人讨厌,面上是过得去的,一看老哥就是个体面人。
“老哥有眼光。”周枍堂可不管是真是假,笑眯眯地点了个赞,立即高声道:“小二哥,多来几个杯子!”
四人中的男孩女孩撇了撇嘴,这人变脸还真够快的。之前对他们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着是让他们落座了,话也说了,实则并不想搭理他们。
现在媳妇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炫耀”,居然还好意思问他们漂不漂亮长什么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这会师傅一夸,居然就让小二多上杯子,看样子是要请他们一起喝茶了
他们也不反感,听也听出来了一些,感觉这两人并不简单啊。
等小二泡好了一壶茶拿过来,一倒进去老者四人眼睛立刻亮了。
文人雅士,这茶和酒是必定要喝的,喝茶风雅,喝酒豪迈,各有各的妙处。
大周重文,更重武,三公九卿一定得有掌军的履历才能执掌大权,可以说整个大周官僚体系乃是文武并重,武人说话的份量还要更重一些。
因此武人可能不会喝茶,但一定得会喝酒。而文人呢,那就比较悲剧了,他们茶得喝,酒也得喝。
喝茶是为了跟武人拉开差距,有点自己的特点,而喝酒则是要跟武人搞好关系,否则日后寸步难行。
作为此中老手,老者和中年人一看这茶色亮如黄玉便知道这是好茶,老者当即开口道:“林州的凤仙?我们今日可是有口福咯!”
林州多山,多山便多茶,这种等级的好茶对外人来说非权势者不可取,豪商都未必能拿得出来,但对五州之地的掌权者之子来说,人家得跪着求周枍堂收下来。
凤仙此茶色相上佳,却是香气不显,只有真正入口了才会感受到甘甜的滋味,这也是周枍堂会选择带凤仙的原因。
用别的茶,别说泡了,一拿出来这地都得满溢茶香,若是灵茶,非得引起轰动不可,他可没打算太过显眼。
好茶就得请识货的人喝,周枍堂点了个赞:“老先生有眼光嘛,难不成是编纂茶经的陆茶圣?”
楼秀无语道:“陆茶圣前两年就死了好吧,就算死而复活了也不是,我见过。”
这两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个光明正大的说他是死人,另外一个“小娃儿听好了,老夫乃是当今天子殿下的家令!”
太子家令陈忠,这周枍堂倒是知道的,不过也没放在心里。
太子家令这个官职在大周有点不上不下的意思,它的权势取决于东宫的主人给不给力以及这个王朝的主人想要给多少权利。
如果是板上钉钉的继任者,那太子家令就厉害了,妥妥的未来三公九卿,朝中重臣也得给几分薄面,必定是太子的心腹。
然而当今之世天子还健壮得很,不想让位的话干个三五十年也没什么问题,实在不想干了还能当个太上皇。
目前东宫太子也就比周枍堂大个几岁,这年纪根本没威胁,陈忠这位太子家令着实没有什么话语权,主要负责的是教太子知识,并没有多少权利。
就算真的有,在周枍堂面前也就那样,真说起来地位也就是跟何管家对等,吓唬那些没有没有武力的闲散侯爷还凑合,面对宁王这种手握重兵的大将,拉出去打死都不会有人给他出头。
楼秀也没在意,陈忠显然还没搞清楚楼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见过陆茶圣,是真的见过,不是远远的瞅上一眼的那种。
中年男子一看他们神色,立即就明白了这两不在乎什么太子家令,确定了他们是官面上的人物,指不定已经在心里给他们下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