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被不小心绊倒的嘛,又不是故意的。”陆乐宁不耐烦的狡辩。
没有歉意,只有计划没有得逞的恼火。
陆瑾昭压重声音,又重复一遍:“道歉。”
宋君黎推了推陆瑾昭,离开他的怀抱,抬手拿下帷帽,轻声道:“陆姑娘想要看我的脸,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的。”
陆瑾昭盯着这张脸,剑眉微蹙,心中苦笑,原来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我……”陆乐宁倒抽一口凉气,脚步微微后退半步,忍住下意识要发出的惊呼声。
脸上入爬满数条红虫,泛着红肿的伤口上还有恶心的脓水,这张脸简直……惨不忍睹。
“乐宁,还不赶紧给薛姑娘道歉!”永安候黑着脸,“刚才的警告是半点没听进去,禁足半月,把你这骄纵性子好好收一收。”
“是。”陆乐宁也觉得揭人伤疤做的确实有些过了,耷拉着头不情不愿的道歉。
颐和公主原本松动的心又被捏了起来,“阿韵,你先带薛姑娘熟悉熟悉侯府吧。”
起身瞪了一眼陆瑾昭,冷声道:“你给我过来!”
梁寒韵浅笑点头,给身旁的丫鬟吩咐了几句后,带着宋君黎离开。
走到僻静处,身旁的丫鬟婆子都被梁寒韵以各种借口支使开了,只剩下她们两人。
“乐宁性子骄纵了些,但本性不坏,刚才对薛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多多见谅。”梁寒韵话锋一转,问道:“只是刚才薛姑娘明明可以避开的,又何必自揭伤疤呢?”
刚才她看得真切,在陆乐宁起身时,薛盈便看穿她的意图,明明有充足的时间躲开,但是她没有,甚至在计划失败后自揭伤疤,让陆乐宁吃瘪。
她不愿以恶意揣测薛盈,但刚才的行为分明就是后宅夫人最常用的手段,她不得不多想。
那样低劣的手段,不应该用在了乐宁身上的。
宋君黎玩笑道:“梁姑娘这是要审我了?”
梁寒韵摇头,急忙解释道:“没有,只是不解,明明可以避免冲突,为什么还要激化矛盾呢?”
刚来侯府,就给自己招惹个敌人,可不是明智之举。
宋君黎反问道:“梁姑娘又怎知我不是在解决矛盾呢?”
梁寒韵愣了愣,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宋君黎继续说:“你刚才也说了,陆乐宁本性不坏,她只是好奇我这张脸。”
“我若是躲过了这一次,不见得会躲过下一次,甚至还会与她矛盾越来越大,不如直接开门见山,让她看清楚我这张脸,说不定还能可怜可怜我呢。”
示弱,又怎知不是一种进攻呢。
她确实可以躲开,但这样会愈发加重陆乐宁对她脸的好奇心,而她的脸是最大的隐患。
不如直接给她们抛出一个答案,认定一个错答案,彻底打消她们的好奇心,降低日后身份暴露的危险。
而且这张丑脸,还能适当的激起她们的同情心,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梁寒韵面色涨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薛小姐见谅。”
宋君黎浅笑道:“梁姑娘言重了,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知道……”
梁寒韵是掖北总督之女,三年前匈奴进犯,父母壮烈牺牲,只留下她一介孤女。
陆老夫人心疼外孙女受苦,从掖北接回永安侯府,亲自抚养,并有意将她许配给陆瑾昭。
而书中,陆瑾昭死在了回京的那场刺杀中,只叹二人无缘。
也就在这一年,梁寒韵也与她青梅竹马的小将军再重逢,破镜重圆,也成了一段佳话。
成婚后,两人也曾恩爱过一段时间,战事再起,将军府却因陷夺嫡风波,风雨飘摇,小将军再赴战场,梁寒韵撑起了那个家。
操劳半生,却不知小将军早已沦陷红颜知己的猛烈攻势下,在万里之外的北疆成立了新的家。
本是个痴心女错嫁负心汉的故事,与她的生活并无交集,但小将军的红颜知己是江云暄的妹妹:江云菲。
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才能体会到其中心酸,明日的梁寒韵,又何尝不是昨日的宋君黎。
当她读到书中一遍遍歌颂江云菲和小将军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而旁敲侧击羞辱梁寒韵傻子般的付出,她只觉得恶心至极。
或许对于梁寒韵而言,嫁给陆瑾昭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她今日的改变,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梁寒韵的命运了呢?而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她也没办法预知。
“薛姑娘别听底下人胡说,都是些戏言罢了。”梁寒韵误以为薛盈说的是她与陆瑾昭的关系,调侃道:“我与世子今日也不过第一次相见,我可做不到一见钟情。”
“感情呐,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她握住薛盈的手,轻声问道:“你说世子对你一见钟情,那你对他呢?”
宋君黎眸底升起一层寒意,应付道:“那是当然。”
爱情与她是奢侈,她连活着都困难。
走回给她安排的院子,梁寒韵从衣柜拿出几套衣服,“我看薛姑娘与我体型差不多,我让丫头去彩影阁按我的尺寸先给你拿了几套,你先穿着,等过几日我再陪你订做几套。”
“谢谢梁姑娘,不用这么麻烦的。”宋君黎道。
梁寒韵越是周到,她内心就越发纠结,她这般好的女子,不应该是那样的结局。
可介入别人命运……
梁寒韵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见陆瑾昭过来也就识趣的走了。
“你的脸打算怎么办?”他问。
宋君黎擦去脸上恶心的红印,“毕竟是毒,对身体不好,不可能常用。”
今日露脸的举动,不但可以给她一个名正言顺戴面纱的理由,还能减少别人对她的猜忌。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这么快?”宋君黎诧异,没想到陆瑾昭能这么快搞定颐和公主。
陆瑾昭扯扯唇角,黑眸微沉,“作为宋姑娘手中的棋子,当然要有棋子的自觉。”
宋君黎指尖微顿,也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纠正道:“我们是合作关系,世子是我手中的棋子,可我又何尝不是世子手中的棋子。”
说的好听点是合作,说的直白点就是互相利用。
陆瑾昭一把将她扯进怀中,抬手指尖摩挲宋君黎脖子左侧一颗不起眼的红痣,挑眉轻笑道:“那宋姑娘就尽快展现出一颗棋子的价值。”
宋君黎挣扎的推开他不舒服的怀抱,“威武将军应该快回京了吧。”
陆瑾昭起身推门准备离开,突然收住脚,淡声道:“江云暄那条腿已经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