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夺路而逃的身影,一身猩红的主将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听说还是什么如意八将里最能打的。
就这?
眼见对方逃得这叫一个干脆利落,他便收回目光看向赌场内。
正是从平安镇赶来的徐褚。
至于他身边这些士兵……
那就说来话长了。
赌坊内。
在徐褚率军堵门后,本就紧张的赌场守卫们顿时陷入了恐慌。
之前敌人再强,顶多也就是一个人。
打不过可以跑啊!
现在外面可是来了一支军队。
别说看着少,鬼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人?
单就那两个穿重铠的,他们这帮人都不一定能拿下,更何况领头那位……
夜风顺着大门卷入赌坊,带来徐褚身上未散的血腥。
三百余条生命留下的血腥痕迹,生生熄灭了这帮王家好手们仅存的斗志,纷纷面如死灰。
比起失去斗志的好手们,那些本来被赌坊雇佣维持秩序的打手,此时终于崩溃着向外逃去。
许是那一身猩红的主将太过骇人,哪怕是在溃逃中,这些人也下意识避开了堵在门前的徐褚。
徐褚皱眉看着这些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伸手接过一旁士卒递来的长刀,插在脚下当作界限。
随即,已然没了多少动手欲望的杀星,不耐道:
“回去。”
对于徐褚而言,这是发自肺腑的好心建议。
然而这建议显然没有效果。
失去理智的丧家之犬已然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于是徐褚漫不经心的抬手一挥。
身后列阵的奴兵们瞬间扑了上去,两两一组砍瓜切菜般将各自选中的目标斩杀。
听到身后不断响起的惨叫与利刃入肉声,崔献嘴唇哆嗦了两下。
本想试着在对方眼下抢一抢翟昊天,不论结果如何,总归有个交代。
现在好了。
他跟手下这帮弟兄,要一起死在这儿了。
直到这时崔献才明白罗牧为何始终都表现的那般淡定。
谁能想到一个四境强者背后,还有这等强力的援军?
某个古怪的念头突然自崔献脑海中浮现。
钱村边上最近的大镇,是北面的平安镇吧?
四境强者带着一支军队出现在这儿。
难道宋家的平安镇让人占了?
一时间,各种念头不受控制的充斥在崔献脑海中。
罗牧倒是没在意这群王家好手,向守着门口的徐褚微微点头,示意稍等。
然后他看了一眼坐在赌桌前的翟昊天,平淡开口。
“照看好他。”
语罢,转身走向崔献。
在其身后,桀骜的春秋道新秀肃声应下:
“是。”
近乎是在罗牧迈开脚步的瞬间,围拢在崔献身旁的好手们就不自觉的后退。
一人后撤的动作幅度过大,甚至直接带倒了身旁同伴,一并将两人绊倒。
此时崔献深吸一口气,看着走来的罗牧终于放下一切念头,鼓起最后一点勇气上前两步挡在手下们面前。
旋即,肌肉隆起的臂膀抬起,五指紧握。
炽热的气血充盈皮下,泛起异样的红。
出拳!
面对高出自己半头罗牧,崔献选择挥拳砸向其左肋。
朴实的一拳,却带着一位五境体修全部的力量与尊严。
在出拳的那一刻,崔献眼中再无恐惧。
唯有纯粹的一拳。
生死置之度外,此生仅剩这一拳。
执刀守于翟昊天身旁的沈刀这一刻面露诧异。
某种似曾相识之感吸引了还未脱离那精妙一刀的龙门刀客,使得他本能看向正挥拳的武夫。
生死关隘前,本无望四境的五境体修崔献,于此刻顿悟!
霎时间,气血如长河般奔涌,将皮肉塑成坚不可摧的山岩。
有形的拳消失不见,转而化作无形的“势”。
这就是无数困于五境之人,心心念念的破境契机。
然而崔献已无法感知这一切,只是冲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挥拳。
罗牧目睹着崔献身上的气场变化。
随着对方这一拳挥出,他竟捕捉到了一丝灵感。
犹如自己施展兵家秘式时的感悟。
电光石火间,本打算以“风”式结束一切的念头忽然被压下。
罗牧站定,握拳。
细密的漆黑甲片将手掌包裹,随后迎上了崔献的拳头。
“砰!”
双拳碰撞,唯有轻微闷响。
只见罗牧肩上黑纹大氅无风自动。
崔献则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少顷。
随着大氅落下,罗牧放下手臂。
崔献却好似从梦中醒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挥出的拳头。
下一刹,他浑身气息骤然萎靡,扑倒在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罗牧低头看着这位王家供奉。
刚才那一拳虽然只是纯粹的肉体力量,但也足够打死一名五境。
但崔献却在生死关头挥出了远远超过自己境界的一拳。
凭本事挣的活路,算不得罗牧心慈手软。
短暂的沉默后,在一众瑟瑟发抖的王家好手注视下,男人转过身。
“告诉你们家主,翟昊天,我留下了。”
罗牧来到赌桌旁,拎起昏迷的刺客丢给后方乱作一团的众人,淡淡的道:
“远离我的地盘。”
语罢,他垂眸看向那枚翟昊天押在桌上的筹码,再次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里不对?
——
就在钱村易主之际。
南方七里外。
缭绕炽火的铁拳将奔跑中试图躲避的身影砸得倒飞出去。
火行奇术生成的赤炎瞬间扑杀而上,强行破开了对方藏于衣衫下的护身术法。
下一刻,有水汽自赤炎下突兀浮现。
倒飞在半空的术士调动五行之力,险险熄灭了身上烈焰,身形狼狈的在地上摔了两个跟头方才站稳。
刚一熄灭火焰便望向拦路之人,惊恐的大喊道:
“在下王家供奉袁天华!碰巧路过此地,不知是得罪了哪路前辈!还望看在仇州王家的面子上,通融一二!”
陈秋打量着对方,待到确认此人确实是一位五境术士后,脸上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嗨,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听说过你,王家的二供奉是吧?放心,我跟你没什么仇怨。”
旋即,在袁天华将信将疑的神色中,陈秋上前一步,语气温和。
“在下陈秋。”
“今日,借君皮囊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