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牧完全不清楚徐钱此刻的想法。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罗牧只是凭借与翟昊天的“默契”,不懂就问。
毕竟别说修行,他连自己这身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不清楚。
要么就是把《天之下》里与修行有关的文本拿出来唬人,要么就是靠着游戏里见过的各种手段,照葫芦画瓢对应这里的本土高手。
翟昊天罕见的陷入沉思。
罗牧也不催促,看向吊着的徐钱。
“说点你刚才没说的吧?”
徐钱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茫然,嘴唇哆嗦着道:
“什……什么?”
罗牧随口道:
“煞气跟吕家的事。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徐钱张了张嘴,鲜血混着涎水滴下,暴露出剧烈挣扎的内心。
那两个山民奴兵背后的东西,不单事关吴阳吕氏的秘密,还有仇州陈家的未来。
若徐钱能掌握,那么此时必然有了谈条件的资格。
问题是他真没来得及问出什么,上面就打起来了。
至于那个“硬骨头”……
事发突然,徐钱不知道袭击者的规模,更不敢轻易杀死这个唯一知情的山民。
所以才一心想逃回暮云城回禀家主,连手下都抛弃了直接逃跑。
等他撞上血瞳杀星,昏迷醒来时,原本绑着“硬骨头”的架子已经挂上了本地据点的高层。
眼下要是实话实说,徐钱估计自己马上就得被抹了脖子。
事到临头,要么活要么死。
比起被攥在陈家手里的妻妾儿女,徐钱更在意自己的生死!
唯一能赌的,就是姓翟的这条野狗,真如传言所说那样退出天不应太久。
这样对于吴阳吕氏的了解,怎么也比不上……
“魁首您本就是涉猎此道的高手,问我这个,实在是为难我。您知道我没什么修行天赋。”
平淡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徐钱的思考。
翟昊天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徐钱,扯了扯嘴角,似是不屑。
“不过与煞气有关的修炼方式,我倒是能回忆个大概。首先是七宗之一的天武盟,上三盟中的锻玄宗,有一门用煞气淬体的法门,是将煞气融入气血,以锤炼独门血煞。”
罗牧闻言稍作思索,微微摇头。
那股煞气源头很微弱,却极为纯粹。
不然也不会隔着一个地宫都能让他感应到。
那个人他还没见到,不过他相信以王册的细心,不会错过那么特别的个体,待会审完再去找也是一样。
眼下的询问,更多的是为了测试翟昊天的能力。
至于什么吴阳吕氏……
等罗牧先过了术谷那道槛再说吧。
这般想着,男人面上却是似模似样的道:
“是纯粹的煞气。”
翟昊天了然,转而又道。
“北离四大将门,各自有修行煞气的法门。就连麾下的军队,也会一些粗浅运用。迎敌时可将部众煞气聚为一体,维持军阵的将军本人实力将得到极大提升。”
再次听到“北离将门”并得知了对方大致的修行方式。
罗牧不由得在心中对照了一下,发现这个路数倒还真像“兵家”。
聚众为一,本就是兵家的本职。
但对于修行一事依然知之甚少的罗牧不敢妄言,只是看向翟昊天。
翟昊天会意,直接跳过了关于北离将门的猜测。
“剩下的大多零散不成体系,值得一说的,还有三帮中的万花帮。她们的掌匣人有这等手段。不过万花帮本身与吴阳吕氏有过冲突。虽是旧事,但那帮姑娘最是记仇。掌匣人一脉的功法更是她们重中之重的传承。”
罗牧微微颔首。
懂了。
重中之重,还有仇。
有机会一定接触一下这位潜在盟友。
见罗牧的动作,翟昊天也不动声色的将后半截结论咽了回去,维持着两人之间脆弱的“默契”。
他是真不打算探究这男人的来历,但是对方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修行又不是闭门造车,合着你这么强的实力是一个人闷头练出来的?
翟昊天继续陈述。
“另外就是同为七宗的无为魔宗。他们宗内类似的霸道功法很多,不过据说修行的门槛一直都不低。修炼纯粹煞气的功法他们那儿应该有,但到底跟吕氏有没有关系……”
言及此处,翟昊天缓缓摇头。
别人或许会在意吴阳吕氏的名头,至少也会出于对吕氏那位二境老祖的尊敬尽量避免冲突。
但这里面绝对没有无为魔宗。
不然你以为“无为魔宗”为什么带个“魔”字?
于是翟昊天主动越过了这个存在,说出了最后一家可能与此事相关的群体。
“还有就是十万大山中的巫族。如果只是为人种煞,他们应该能做到。虽说巫族鲜少现身,连大部分深居山川的山民部落都无缘得见。但东河卓氏作为大乾四柱国之一,无疑有这个能力。吕氏一直是卓氏的左膀右臂,若说请来一位巫,为人种煞,我看……”
“罗魁首!”
一声凄厉的呼唤打断了翟昊天的推测。
始终旁听的徐钱终于受不住心中煎熬,赶在翟昊天说出更多情报前抖出了藏在心里的秘密。
“罗魁首!我与吕氏的几位奴主都有交情,虽然家主之前有意避开我行事,但是我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看向罗牧,用着漏风的嘴巴急切道:
“我有人脉,有手艺,我了解陈家!这身微博修为虽然入不得您的眼,可我到底还是个五境。您只要给我留条活路,从此徐钱愿为您当牛做马,为奴为仆!”
被抢了话的翟昊天闭上了嘴,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看向那坐在虎皮大椅中,单手撑着下巴重新打量起那条陈家走狗的罗牧。
对于翟昊天而言,他无所谓一个徐钱的死活。
哪怕罗牧饶了这家伙一命,也不存在什么威胁。
但翟昊天想要再确信一下,自己要效忠的人。
是豪杰?是枭雄?
亦或是,雄主?
然后,他就听到了罗牧的回答。
“当牛做马,为奴为仆……哈。”
男人似是自语,随即笑了笑。
“我一直都认为,每个人做事之前,应该都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决定。我承认,你确实有价值。如果你诚心加入我,说不定解决陈家的过程能更顺利些。”
虎皮大椅上的身影站起,某种说不出的威压在这一刻悄然弥漫。
“可是你看啊,你是让人畏惧的徐阎罗,无数人的尸骸与血泪成就了你如今的威名。所以你也理应做好觉悟,去成为这尸骸与血泪中的一部分,不是吗?”
罗牧摊开手,烛光映出嘴角淡淡的笑容。
“毕竟你做了初一,就得容别人做十五啊。”
他并不高高在上,语气平静甚至温和。
自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恍若刀剑。
杀机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