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拎着吉利昂的魂网者,李嗣快步走过了内城与外城之间的空地,也许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叛军很显然对这片地带毫无防备,他只是低头一路跑,就成功进入了外城。
此时的整座南离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依稀可见的零星灯火,能勉强让他辨别自己的所在,夜空中偶尔会传来几声刺耳的嘶鸣,李嗣能听得出那是奸奇怒妖的声音。
他弓着身子走入外城的住宅区,没走两步,就迎面碰上一队飘荡在空中的奸奇火妖,这些恶魔时不时向着黑灯瞎火的民宅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这种时候贸然出手无异于送命。他屏住呼吸,尽可能地贴住民宅的墙壁,好在奸奇火妖继续向前游荡,并没有发现他的藏身处。
李嗣松了口气,他继续往住宅区深处潜入,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迷路了。
第一次来到南离的李嗣对这座城市完全不熟悉,即使他在出发前看过了城中的地图,但等到实际走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街巷间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路。
妈的,带那些老头怕走不动路,带捕快又怕没经验坏了事。李嗣暗暗捶着自己的大腿,现在他只能往北一步步摸索。
在入城的第一时间,陶郝就下达了他作为南离领主(画饼的)的第一道命令,他可以保证南离平民的安全,但必须全城实行宵禁。
作为一座时不时被叛军和奸奇孳生物袭扰的城市,南离的居民也早就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奸奇不是恐虐,要是能乖乖听他们的话,至少不至于被做成京观。
于是到了夜里,南离的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叛军和奸奇恶魔以外,就再没有别的生物。
依靠着夜空中的吉月,李嗣辨别着大致的方向,由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就连敲门问路都不敢。
毕竟这种时候,天知道给你开门的是南离城的平民,还是个戴着鸟形面具的奸奇狂信徒。
他一路向北,却发现自己脚下的路好像越走越宽敞,渐渐地,街道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他躲到暗处一看,前面的街道上挤满了穿着黑衣的叛军,那群暴徒正在从一处深宅大院里往外搬东西,人数不多不少,大概有二三十人。
这可能是整個南离最亮的一片区域,叛军手里各拿着一支火把,前后抬着大小不一的木箱,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军官就站在门外,冲着叛军们嚷嚷:
“动作快点……都快点!陶大人今晚要住进来……哎!那个谁!把那个箱子留给我!”
陶大人,那想必是陶郝了?
李嗣继续观察,只见那个大肚子军官狠狠地踹在一个叛军的屁股上,后者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箱子也落在地上。箱子被摔开,里面金灿灿的东西洒了一地。
“你他妈的……叫你把东西留给我!”
军官毫不客气地把那个叛军一脚踢开,搂着箱子开始往里面装掉出来的黄金。望着那一地金子,就连躲在暗处的李嗣也不由得咂了咂舌。
你妈的,真有钱啊。
就在这时,街对面传来一声略带愤怒高喊,只见一个抖着满脸肥肉,比军官还要宽上三圈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这可都是咱们百姓的财产!通通都给我放回去!”
那个正义凛然的人正是陶郝,李嗣认得他那具肥胖得八成有重度脂肪肝的身体,那家伙现在正训斥着周围的属下,其声音之大,就连边上已经门户紧闭的民宅中都有人忍不住探头出来。
“……我们是为了百姓,怎么能食民而肥呢?”
听得出来,陶郝的演讲相当慷慨激昂,只不过他手下的士兵们似乎不怎么买账,那些叛军士兵极不情愿地又将箱子搬了回去,而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军官在一旁点头哈腰,连声说着“大人英明”。
要不是往城北去的这条街上全是这群卧龙凤雏,李嗣还真没把握能成功通过这一关。他摸黑继续往北,这一路上奸奇恶魔少了很多,巡逻的多是些叛军士兵,看起来是因为奸奇恶魔的数量不足,所以只在内城附近重点布防。
终于,他看见了那面找了一晚的城墙,城墙上方零零星星地立着几个人影,没有任何奸奇恶魔的人影。
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李嗣拔出吉利昂的魂网者,猫着腰摸上了城墙。
他的隐蔽技巧十分拙劣,没走几步就弄出了声响。然而所谓潜行,只要没人发现就是潜行,李嗣利落地解决了发现了他的人,登上城墙,向着城下看去。
但傍晚南离玉勇出城的地方只有一片死寂。
正如李嗣所疑惑的那样,在接受到莫名其妙的命令出城以后,赵合最初也觉得十分奇怪,脑子里全是疑问。
但正因为是经略使的命令,他还是选择了执行。在城门关上的一刻,这名老将本能地感到了不安,因为在朝城墙上望去的时候,他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面孔。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城内就传来了代表着遇袭的战鼓声。赵合冲到城下大喊着让上边开门,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临时出城的南离玉勇没有携带任何辎重,更别说是攻城器械一类的东西,赵合在尝试叫门无果之后,立即率兵往南,朝着南边的城门赶去。
然而南离不是南阳那种小城,从北绕到南需要不少时间。当赵合率军好不容易要赶到南城门时,陶郝所率领的叛军已经入城了。
各个城门都被叛军把控,赶到南门又碰上数倍于己的叛军和奸奇恶魔。望着那些站在夕阳下叽叽喳喳的恶魔,作为一名老将,赵合在此时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撤!
此时的南离玉勇没有修验卿的魔法加持,又没有重武器能直接给予奸奇恶魔打击,在没有后援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撤退才是理智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李嗣不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