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回河西,这一路走来,便是从寒冬走到初春。
除却恢复到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壮丽河山,
不过最让孟焕感觉到美丽的,倒不是这些初春时的青山绿水。
而是这些返程的商旅们。
这哪里是商旅啊,这都是金灿灿的金子。、
只要他们能把财富带回长安,未来,自己关于丝绸之路的设想,就算是吻合了关键的一环。
古代的运力还是大有不足,一路紧赶慢赶,从长安归来的征西骑军才算是越过北地郡,经由武威郡进入河西之地。
这一条路,孟焕不能说经常走进走出。
可是临近原先河西走廊入口的地方,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始建造城池的基座。
隔着老远孟焕就见到了很有意思的一幕。
明明城池还没造好,在壶口处已经立起了一座简易的关口。
凡汉人商旅路过,那些戍守的兵卒便视若无物,简单盘查了凭证后做出放行。
而那些西域往来的商旅,则是被扣押货物,由几名身穿文士袍服的人上前,盘算起货物的估值,然后十税一的抽取过路关税。
有不少胡人货商恼怒的试图理论,可四周围满的戍卒张弓搭箭,似乎只要这些商旅敢闹事,他们丝毫不介意杀人越货,白拿一批价值不菲的钱货。
孟焕伸手拦下一名有些幸灾乐祸的汉人商旅,客气的打听着。
“劳驾老丈,鄙人乃郿县孟氏子弟,前去张掖投奔征西大将军,听闻河西四郡,唯有张掖郡甘州城可设关卡抽税,以作征西军军资,这武威郡设卡是为何故?”
商旅中的老丈本来不欲理会,一听到是郿县孟氏族人,立刻眼前一亮。
态度大变,上前热情的攀谈。
“哈哈,小友真是一表人才啊,既是孟氏子弟,想必此行必然封侯拜将,未来可期。”
“只是小友有所不知,我等贩售西域,丝绸、锦缎、铜铁,一应货物所得之利,堪称斐然。”
“这不,威武郡的太守上任,见到了其中利益,也在学那张掖郡,特意设卡,想要分得一杯羹呢。”
孟焕眼神微眯,心中已然有了不少火气。
“可是昔日郿侯奏请过,陛下也有诏书下发,河西四郡只有张掖所在的甘州城可以设卡收取关税。
如今威武郡为何还要收取?还是高达十税一的关税?”
其实也不是孟焕担心这些商旅赚不到多少钱。
只是税这种东西,你无论怎么收,最后落下去的,都是在消费者手里,也就是黎民百姓。
当然,能够用得起西域贩售货物的,自然不会是每日耕种持家的底层。
只是货物税率过高,这些商旅为了不让自己心中利润过低,势必就会加价。
今天威武郡收税,明天敦煌、酒泉郡也跟着一起效仿,从塞外入关,先过四郡,然后还有北地、陇西、上郡等五六个郡县过关。
一毛钱没挣,先把进货的本钱翻倍掏一遍,孟焕就算是不会算数,也能预料到。
本来是一条给冒险者开放的丝绸之路,层层税扣下来,成本抬高成为行商的门槛。
由此便是一个恶性循环。
成本上升,淘汰低中层的商队,商队数量减少,价格上涨。
同时高单价所导致的,就是物以稀为贵,拥有购买力的消费人群减少,好端端的东西快速被炒作成奢侈品,成为权贵享用的物品。
孟焕笑了起来,忍不住继续问着,想印证心中的猜想。
“老丈,不知道敦煌、酒泉二郡是否也有设卡?”
“嗐,敦煌郡太守倒是没有设卡,倒是酒泉郡的杜太守,他建城的城池也不在我们经商的路线上,也是煞费苦心,特意拐了個弯,在半路上做拦截。”
“不过呀,他们也就欺负欺负这些胡人,还有那些怀抱着富贵险中求的小商队,对于我们,自是不敢为难。”
说到这里,商队领头的老丈得意的抚着胡须,模样颇有些骄傲。
“哦?为何不敢为难老丈?这些人莫非不是一视同仁?”
老丈不屑的说道:“他们敢!!我家大人,那可是懿侯之后,现任平阳侯曹奇。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收我家的关税。”
孟焕了然。
合着就是欺负一般没有靠山的商队和胡人呗。
恶性循环更加恶劣了。
这么玩下去,还丝绸之路个屁。
干脆改成权贵之路算球。
税率越高,价格越高,权贵们的商品中等价格,先卷死高价的小商,再逼走有原始资源的胡商,垄断就此形成。
利之一字,当真是妙。
就是不知道敦煌与武威二郡的两位太守,是有意如此,还是无心为之。
要不是他又一次违背了常态,没有等开春,而是在隆冬时节出行。
刚好碰到了初春过关的这一幕,他可能还真不一定能见到如此有意思的一幕。
恭敬朝老丈道了一声谢,在后者不停的递交拜帖,试图攀个关系,好在以后过张掖的时候少一点税,多赚一分利的骚扰之下。
孟焕叫人把他的旗帜挂起来,然后在一声声的胡人的谩骂中,大摇大摆的开始集结兵力。
人数不多,不过区区千人。
还有一部分是负责赶牛驱羊的仆从倌人。
“去,叫关卡处拥堵的商队给我呈两边散开,等会儿冲卡,要是还有人堵在我大军的前面,一律杀无赦。”
身边亲卫有些迟疑,不过想到这是将军的命令,他也没问具体的缘由,或者劝说什么。
不多时,关卡方向一片尘土飞扬。
听闻到是征西大将军要冲卡,汉人商旅尚且犹豫一二,那些胡商根本不带思考,立刻带着货物朝两边散开。
谁来都不好使,大有一副宁被守军射死,也不会挡在征西军铁蹄前的意思。
原本负责戍守关口的守将想要搭话,可传话的征西军只是负责传话,并没有交流意思。
守将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手足无措。
“将军,骑兵冲锋,当用拒马……”
身边出谋划策的文士话还没说完,守将一脚就先踹了上去。
“滚你阿母的,还特么用拒马,你是嫌死我死得不够快吗?”
这些脑子塞满了铜臭的人不知道征西大将军的厉害,可他本身就是军人,也与匈奴交过战。
他能明白征西军的恐怖,也知道京观和全歼这两个词的含义。
文士吃痛,显然有些发懵。
“快,打开关卡,派人速速去问一……不,别问了,直接派人去迎接大将军!”
虽然有些摸不准为什么这位征西大将军要强冲关卡。
守将却丝毫不怀疑他会不会这么做。
攻击友军是有罪,但是非法设立关卡也不合规。
自家郡守是个什么想法,守将心中清楚的很。
真要是闹僵起来,郡守不知道会怎样,他这个守将肯定是日子不好过。
然而,他的应对速度虽然很快,简易的关卡刚刚打开,士卒们刚刚偏转到两侧。
轰隆的铁蹄踏响便朝着木质的城寨冲了过来。
“汉”字军旗迎风招展,“孟”字将旗紧随其后,为首之人未曾着甲,只是一身便服,便带着雷霆之势,踏碎营盘,鱼贯而入!
“大胆狂徒,此地为我大汉疆域,何人竟敢私设关卡,拦截商旅行那拦路劫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