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我等是不是太过嚣张了?”
聚拢在孟焕身边的汉骑,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威武郡守府,有些担心的规劝着自家将军。
孟焕也没有顺着他的话头回答,反而是指着周边残垣断壁,露宿在初春寒风中的百姓,不屑的说道。
“大虎啊,你记得我们甘州城开建的时候,是从哪里开始的吗?”
这位名叫大虎的亲卫稍加回忆了一下,然后不确定的回复:“先设关卡收取关税,然后建立经贸市集!”
“……”
“你这驴曰的棒槌,那不是为了早点收税,筹措军粮和物资?”
“嘿嘿,如果不算关卡和市集,大将军您说过,先紧城墙工事,再优先设立将士、工匠居所,然后安置流民百姓,等所有人都安置妥当,再去动工郡守府!”
听到这里孟焕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要是只是简易修一修那也就罢了,可你看看,浪费一年时间,把郡守府修的和私宅一样,这太守是要作甚?来河西莫不是享福做大王吗?”
先修建哪里并不算违规,可孟某人就是觉得此地郡守贪得无厌。
真叫人生气,他这个征西大将军都还在住帐篷,郡守府也不过是正常令尹府衙大小,一切从简,优先发展郡县建设。
私设关卡,坏他大计,新仇旧恨一起算。
“还敲个锤子门,叫了半天也不开,给我上攻城锤,砸开他这些破门,把人给我揪出来。”
亲卫们面面相觑,不过依然快速执行军令,从建筑工地上搬来一根巨木,十数人抬着撞击着大门。
“咚~咚~”几声巨响。
大门中间洞开,征西军士鱼贯而入。
一旁目瞪口呆的威武守军讷讷的问着自家副将:“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一下?”
“阻止?你有接到军令吗?”
“没有……”
“那我们有遭遇敌袭吗?”
兵士们看了一眼手持着利剑站在门口的孟焕,毫不迟疑的摇头:“也没有。”
“那我们冲什么冲?主将都被绑了,一個月才几个钱,你还真想和大将军玩命?”
其实主将也不傻,当征西大将军的旗号打出来的瞬间,就做好了纳头就拜的准备。
只是当时速度慢了一些,等到骑兵入关,拔出长矛控住全场之后,他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被孟某人一脚踹晕了过去。
征西军一路畅行无阻,直接从前处理公事的前院,杀到郡守家眷居住的后院。
直到退无可退,色厉内荏的郡守才站出来怒斥。
“吾乃天子任命武威郡太守,郑当时,何方贼寇胆敢冲击郡守府衙,莫非欺我汉律不利乎?”
孟焕上下打量着眼前此人,身材魁梧,络腮胡周密,倒是长着一副猛将的模样。
“郑当时?没听说过,很厉害吗?”
郑郡守大怒:“孟焕,我乃郑桓公二十二世孙,自景帝时出仕,我本不欲与你相争,可你这小子,莫要把郑某的好心退让当成了软弱,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吗?”
“郑桓公?死了几百年的人也拿出来说,而且你是郑国人后裔你还骄傲了不成?连韩国都打不过,丢人不丢人!”
“你!!!”
孟焕眼神有些冷漠,大手一挥,让手下的兵士将此人绑缚起来。
“写一份私设关卡,延误建城进度的文书,随着此人送回长安,上报给陛下!”
一听到这个,郑当时当时就急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人人都不想到北方边塞当官,容易丢命不说,还要饮风啖沙,堪称受苦之路。
一不小心有匈奴人溜了进来劫掠一番,一年政绩白干,还要倒扣三成俸禄。
而现在不一样了,丝绸之路打开,光是一个初春,郑当时的库房里就堆满了金子和铜钱,扣下来的各种货物也有不少。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私设关卡,于汉律是要抄家贬谪的罪过。
可是如此暴利,总不能只看着张掖郡享用,其他三关眼巴巴望着吧。
至于这样会不会耽误大事,影响到征西军开辟新商路。
谁在乎呢?他本就是一个任侠出身,其父在秦末起义,先投陈胜,后效项羽,项羽式微后又投刘邦,这才挣来一份萌荫。
没钱怎么廉洁?
立春、夏至这些节日,要给长辈、友人、上官们置办一些小小礼物,虽不贵重,可却要面面俱到,彰显心意,所以人数自然是不能少。
未来出事后的应对,他也早有预案,大不了带着即得的财富辞官告老,总不能他的辞官谢罪了,那孟焕还能撵着他的屁股撕咬吧!
等到风平浪静后,再让友人们联名举荐,换个地方,换个职位,他郑当时又是好汉一条。
“大将军何必如此?郑某不过是为了建城能够更快一些,所以才设立了关卡,您若是不喜别人分一杯羹,郑某撤卡便是,何故冲击守军,以兵相逼?我也是大汉的郡守!!”
郑当时面色涨红,怒发冲冠,面上带着五分怒气,三分屈辱,两分悲愤。
要不是先一步看到了郡守治所府衙的恢弘,光凭这一份表演,都足以让孟焕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霸道。
“你这下不叫我贼寇,终于改叫我大将军了?”孟焕眼中满是不屑。
“你虽然功爵高我,可是陛下给你的权力是对外征伐,你冲我关卡,入我府衙,如今还要对我行绑缚之举,孟焕,你好大的胆子,我要上书陛下,狠狠的奏报参核于你!”
“噗嗤!”孟焕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很不错,是个硬气的爷们,居然还想恶人先告状。”
“既然如此,我看也留你不得,还是得先杀了,送一具尸体回去。免得胡言乱语,坏了我的名声。”
说完,孟焕便拔出佩剑,神情冷冽的朝着这位铮铮汉子走去。
郑当时还在叫嚣:“你敢杀我?孟焕,你有大好的青春,未来可期,何必与我作对,坏了自己的前程?”
“坏莪前程?就凭你?”
郑当时很慌,嘴上说的厉害,可心里却已经崩塌。
他还真不清楚孟焕杀个郡守,会不会让陛下勃然大怒。
就算怒了又如何呢?人都死了,以后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孟焕一步一步靠近,刚刚临近挽出一个剑花,只听扑通一声,郑当时应声跪下。
“大将军,我错了,只要你不杀我,在下愿为汝座下之鹰犬,甘效犬马之劳!”
“……”
孟焕有些发懵,前一秒还在和他叫嚣,若是杀他,必会如何如何,怎么下一秒就跪下了?
“呃……郑郡守,要不你还是恢复恢复,你这变化太快,倒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郑当时欲哭无泪,他也想站起来啊。
有本事你别晃悠那把寒光闪烁的长剑,看得让人心里怪害怕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强忍着颤栗的心情,郑当时故意昂扬着头,四十五度角斜睨着孟焕,模样说不出的高傲。
只是那膝盖纹丝不动,依旧倔强的跪在原地。
“哼!有本事你就放了我,要不然……你可就失去了老夫这一头忠实的恶犬!”
“……”
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哄堂大笑。
可郑当时不以为意,挑着下巴一脸的宁死不屈,可身子却是诚实表达着意愿。
想活,莫拿刀子挨劳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