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战初起,孟焕就已经从狼山上走了下来。
回归到自己军团的本阵之中。
“大兄,我听到了喊杀声,咱们什么时候冲锋?”
孟焕挥手制止住了唐柿。
“莫急,莫急!”
“我们目前只有两万汉骑,要打,就要一击毙命,一战功成。”
“要是去的太早,吓坏了伊稚斜朋友,依着我们这一身重甲,还有卫大将军那些高头大马,可追不上伊稚斜的轻骑。”
嘴里说着不急,其实孟焕的手心不停的擦拭着马背上的布毡。
偶尔俯身摸一摸马背,碰一碰插在地面上的征西大将军槊。
“报!!”
“大将军,前方已经交战,目前前将军赵信陷入苦战!”
“再探!”
“报!!”
“大将军,左右将军赵食其、李沮已经与敌军接战!”
“中军大纛可有移动?”
“暂未发现。”
“继续按兵不动,再探!”
一道道侦骑探马来报,往返于阴山东侧战场与东大营处。
飘荡在阴山下的风似乎都因为厮杀,吹过来几分肃穆与喧嚣,让马儿有些焦躁的刨着土地,引得骑士们安抚着座下的匈奴马。
“大兄,不对,大将军,我们还不上吗?”
“别催我,你再催下去,我先被你催急了,时机未到!!”
重骑兵,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大杀器。
无论是汉末时期的虎豹骑,还是之后出现的铁浮屠、蒙古铁骑,都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独领时代风骚的产物。
征西军的重甲,虽然无法像后世那般全身武装。
可对于现在最多也就是札甲为主的轻骑时代,已经是独一份的存在。
他们能出现,西域的王公贵族们有一份功劳,其次便是孟焕到处找‘邻居’们友好拆借,由右贤王、羌人、浑邪、休屠等知己朋友赞助。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随着太阳从正午时分开始朝着西方偏斜,孟焕也已经分不清自己换了多少张保持手掌干燥的布毡。
“袁昭!袁昭何在!”
“大将军,袁昭在此!”
随着孟焕的呼唤声,曾经那名小亲卫,如今被酌情提拔的小将上前拱手。
“袁昭,我有一个重大的任务要交付给你,但是此去艰难,九死一生,你敢接吗?”
袁昭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上浮现出坚毅,不假思索的回道:“吾食汉禄,但为汉臣,如今大将军有所托付,昭只喜有报效恩德之机遇,未曾思虑生死之事。”
“大将军,但请吩咐,昭必不辱使命!”
“好!记住你说的话!”孟焕很满意袁昭的态度与无畏。
伸手从怀中取出几块大小不一的兵符,从中又掏出一块带有“贺兰”二字的兵符递了上去。
“尔带百骑人马,趁着我等待会儿冲阵,沿阴山山脚一路向北,去寻贺兰奔。”
“要求他按兵不动,就算是遇到左谷蠡王亲自溃败而至,也要打开缺口,放任其通行。”
袁昭迷惑不解,要不是他跟着征西大将军时间够久,换做旁人说出这個条件,袁昭高低给他一刀,好生询问,是不是收取了匈奴人什么好处。
“不要问,按照我说的去办,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告诉贺兰奔,你并非援军,而是信使。”
“援军未至,不可打开后续的锦囊,切记!切记!”
孟焕的话有所保留,纵使是自己心中疑惑点很多,可是袁昭犹豫片刻后立刻双手接过兵符,重重的点了点头。
如此,孟焕心中稍安。
就在此时,又是一支侦骑探马回报。
“报!!”
“启禀大将军,朔方城城门洞开,征北大将军已经整备军马,随时发起冲锋!”
“好,很好,卫大将军可有旗语打出?”
“两黑一白,黑一左转三圈,黑二自西至东打横,白旗静止不动!”
孟焕心中了然,白旗代表卫青自己的军团,静止不动是告诉他,他那边不需要孟焕去多管。
黑旗是让他从西至东,可以发起总攻,不需要顾虑太多。
“终于到了我们该登场的时候。”孟焕忍不住舔舐着有些干枯的嘴角,撕烂布毡裹在手上与槊杆之间。
作为征西大将军,他本不该亲上战场杀敌。
但是谁叫他现在的军队才不过区区两万重甲呢?(详情见本章作者说)
三万贺兰部在腹地,剩下的人马都给了赵德邦,让他去西域处理乌孙一事。
如今堪堪两万重甲,无论是兵种的稀有程度保护,还是确保这一次大战能够更加万无一失。
孟焕已经很久没有冲阵。
这种即将厮杀前的喜悦,以及血脉中隐隐作祟的杀戮渴望感,让他面色显得惨白,恨不得立刻到位,前去战场完成收割。
“大兄!!”唐柿同样难忍心中高涨的战意。
“换马镫!”孟焕歪起嘴角,邪魅一笑。
身后的重骑纷纷将左右的马镫,套在新制马鞍的左右勾环之上。
原本是担心匈奴人有样学样,提前让战马更加充沛的匈奴人学去,给他们带来莫大的灾难。
如今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漠北之战。
只要在阴山,给这些蛮子们好好教训一顿,歼灭其中主力,往后此消彼长,谁比谁马匹更多,还犹未可知呢!
“换刀!”
有了双边马镫的支持,解放双手,对于这些骑术同样不弱的汉骑已经成为了必然。
可以在马背上借力,双手弯弓搭箭,手持长柄双手武器,也成为了必然的选项。
孟焕给他们置换的装备,不是其他,正是一种类似于偃月刀一样的物件。
重量自然没有关二爷那把重,长兵加上卯榫接口的铁质大刀,合起来不过十斤左右重量。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配用槊,只能说是财力不足,就算是有这样的资本,也不是人人都会用,能掌握。
用戟或者戈矛最佳,孟焕构想中的重骑,马甲覆盖率还有待加强,且在视觉营造的效果中,偃月刀能给予的血腥程度更具一筹。
打仗,除了杀伤敌人以外,引起恐慌,建立起让人闻风丧胆的形象也至关重要。
就比如说某位高姓美男子,就曾因为长得太帅,每次打仗的时候都要带上一副恶鬼的面具,才能完美达到震慑的目的。
“走吧!随我向前,从今天开始,我要让天下所有人,知晓我征西重骑之名,知晓我孟焕战无不胜!”
“诸位兄弟!可愿助我扬名天下!?”
“杀!杀!杀!”
孟焕没有说什么封侯拜将,这样的话语,往来不知道多少将军,说了不知道多少遍。
但是征西军谁人不知道孟大将军仗义?有功必赏,有过必与士卒共罚。
就像是当年所有秦国士兵都以追随武安君为荣,汉初将士皆是只闻齐王,而不知汉王一般。
当人之一生,能追随到一位能为之效死的名将,有时候千言万语,诸多功勋,都抵不住主将一声令下。
名望,便由此而始。
轰隆的马蹄声格外沉重。
明明只有两万骑,却在阴山战场的双方的耳中恍若听见十万铁蹄袭来的感觉。
匈奴马也跑的不快,但就是这种匀速且充满厚重的声音,让双方战场仿佛都陷入了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当所有人都看见那杆高高竖起的“汉”字大旗,那杆让人看见就充满信任感的“孟”字帅旗。
征北军的眼中爆发出了难以言表的战意。
精疲力尽的赵信本来都有些想要后退休整,见到乌黑一片的重骑兵,都惊为天人,重新从尸体上抄起一把新的战刀,带着残余的士卒,奋勇杀敌,一往无前。
伊稚斜也呆滞住了,再也不复刚才的云淡风轻。
黑甲、长刀、铁片互相敲击连绵不绝的咔咔作响,恍如为他敲响的丧钟。
“顶住!给我顶住!!!”
“让大将向前突进,把卫青的部队给我顶开!空出马队上前拦截伏兵!”
等到军令重新下达,伊稚斜仍然觉得不保险,伸手拉过一名传令兵,大声怒斥着。
“求援,给我去找于单那个蠢货求援。”
“你告诉他,若是我死在这里,他于单也别想好过,为了我等草原王廷的延续,让他必须立刻向前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