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草原，不知名的一处山坳内。

山不是高山，没有青翠环绕，反而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可怜。

所以自然也是不存在有仙则名。

不过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倒是一处非常难得的风水宝地。

四面环绕的地形，只有中间一个葫芦口的地带能正常供人通行。

除却易守难攻的地势地貌，四面环绕的山体，也是天然隔绝寒风呼啸的屏障。

一堆堆篝火点燃，硬是把下起小雪的微凉驱散。

孟焕带着身边几名裨将、左右大将，正搭在一处篝火前炙烤着肥美的羊肉。

时不时再饮上一口蒲公英草根泡煮的茶叶，祛一祛肠胃里堆积油脂。

这日子，竟然在远征的路途中过出了几分惬意。

谷外又有几骑奔腾而来。

“大将军，前方霍将军又拔除一处中型部落，让我来唤您上前接收战利品！”

孟焕放下手上的羊腿，抬头望了过去。

这一下霍去病不兴让路博德和赵破奴轮流传话，随便叫两个侦骑就给他打发了。

“袁昭，这次你去，带着些人把人迁移过来！”

“大将军，谷中都挤了四五個部族，再迁人过来，恐怕就挤不下去了！”

如果爬到高处俯瞰，就能看到这个山谷内的景象。

靠近谷口的那部分帐篷区，空间其实还很宽松。

越往山谷内部走，就越是拥挤，贴着山壁的那一块，简直就是像是羊圈，一堆人挤在一起来，哪里有什么以家庭为单位的独立帐篷。

人帅心善的孟大将军拆掉了所有帐篷，直接给他们缝制了上百个规模庞大的大通铺帐篷。

毕竟天气这么冷，要是把人冻坏、冻死，就不好了。

以后的漠北和阴山还缺少放牛牧羊的倌人，这些正好卖给那些想做畜牧业的贵族与商贾，还能回一波军费。

当然，主要是孟焕觉得自己对待异族一向都是仁慈心善，见不得他们吃苦的人。

柴火和物资要省着点用，拥挤一点也暖和一些不是？

“你这孩子好没道理，人家自己都不嫌挤，巴不得多几个人一起抱着过冬，你瞎操什么心？”

袁昭还有些放不开，不过军队之中，大将军说一不二。

只是悻悻的笑了笑，便跟着侦骑走入了风雪之中，去收编新征服的部族。

说实在的，匈奴人就有点像行军蚁，聚在一起确实让人头疼，可只要规模一小，和汉人玩起小规模的团战。

随便上几个裨将，带着本部都能打出不错的战绩。

也有可能和心里变化有关系。

就像后世的大宋对金、辽，还有腐朽后的明军对满清。

大汉可比后世的宋、明落后多了，要不是卫青实施马政，举国之力都凑不出十万骑兵。

这和有钱没钱有关系，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养马地！

大汉的养马地，那都是李广、卫青、程不识这些人，一刀一枪，硬生生靠着大半步卒组成的军团，往北方一步一步推进过去的。

有了河套和黄河北部平原，才有了一款勉勉强强的养马地。

所以，有时候战争打得不仅仅是装备，不单单是战术和谋略。

军心和士气同样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戚大帅宁可去义乌从零开始募兵，也不想再用卫所兵的根本原因。

就像现在，三千仆从军在后山谷一镇，凶悍的匈奴人立刻就成为了被圈养的牛羊。

饭饱思那啥，毕竟现在的孟焕的身子骨也算是彻底长开，不是昔日那个一心只想着抄家伙砍人的少年郎。

身体本身也会有欲望，有冲动。

单的时间久了，偶尔还真有些想成家立业。

也算是给自己定下一个锚点，不至于还如同孤家寡人一般活着。

孟焕啃完一整根羊腿，腹中充实，就差找几个婆娘一起回帐篷，做一些男人喜欢做的事情。

只可惜这里没有女人，至于匈奴人的女人。

十年不洗澡，满身都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味道，孟某人还真下不去那个嘴。

这要是当日淮南国的那个小娘子在这里，孟某人高低让他知道什么挑衅男人的后果。

“太无聊了，我算是终于知道卫青有多烦恼了！”

孟焕忍不住对着身边的裨将吐槽着。

“霍去病这小子真就是属猴子的，一放出去就见不到人，他把这些部族收了，居然让我给他擦屁股？”

裨将们纷纷捂嘴偷笑。

也就是大将军闲不下来，不然的话，不知道有多少领兵的大将希望有能动性这么高的下属。

脏活儿累活儿抢着干，然后大方的和友军共享战利品。

“行了，找几个人去寻一寻，别再往内深入了！”

“我看着天气要不了多久就得有暴风雪，早点回来早点给马儿贴膘。”

“要是为图一时爽快，到时候放跑了几条舌头去燕然，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众人心中默然。

先前袁昭说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想在这荒凉的沙漠，和草木凋零的漠北找到一处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让霍去病祸祸几个部族，到时候谷内的仆从真就没眼看了。

解决完温饱问题，孟焕也就带着麾下的将士往仆从营，往山谷后面挤在一起的俘虏营地走去。

汉军的营房内，是郎朗的读书声。

读的不是什么经史子集，而是故意编写成日常用语的一些行军指令。

算是兵法，但是又区别于兵法。

“大兄，我听别人说，这些行军打仗的知识，大部分都是父子承继，代代相传，是可以传家的宝贝。”

“可你倒好，好好的淮阴侯兵法不仅被拆解的七零八碎，你还把自己行军打仗的本事也通篇传授出去，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真不明白你图什么？”

郎朗读书声并不让唐柿觉得多么的悦耳，反而觉得心情烦躁。

他们当初识字断句，都是靠着父、爷辈留下来的一些残篇学习。

如今这些人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多年的积累学去。

换谁都会觉得心里难受。

“柿子啊，敝帚自珍不外如是，这个世界难的就在于能抛弃门户之见，来奉献自我的人。”

孟焕本能的想伸手去抚摸唐柿的头。

只是手伸到一般又缩了回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小柿子也是差不多十九岁了，以后大哥不能随便摸你的头，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本来还有些气鼓鼓的唐柿，瞬间就昂扬起了头，呲着牙夸耀着自己的武功。

“凡是不能只看表面，也要多关注细节！”

“你没有发现大兄给他们的知识是有区别的吗？”

孟焕示意，让唐柿仔细去听。

他也不催促，就这么安静的等候着唐柿，孩子终将长大，让唐柿自己领悟通透，好过嚼烂之后的告诫。

不多时，思考了一会儿的唐柿也是恍然大悟。

“仆从营那边讲授的课程，好像更加基础，大兄你是想要让他们多于服从！”

“四等汉民的营帐内，我听到了各种行军布阵的内容，大兄是想让他们未来能承担一部分统帅五军。”

“至于汉营……”

“我听到了您以前说过的战略、全局规划，还有各种攻心谋术？”

孟焕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敦敦教诲，总算不是白费。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他们的教学做分级吗？”

唐柿摇了摇头。

恰逢其时，贺兰奔结束了一天的深入学习，正慢慢从汉营走向了自己觉得更舒适的四等汉民营。

而就在他进入营帐的时候，唐柿看见了。

看见那些只能学习战将之术，而不能学习统帅之术的其他四等汉民。

他们望向贺兰奔，那充满羡慕和憧憬的眼神。

“既要给他们希望，也不能一次性无所求的给予他们太多。”

“柿子，你要记住，太过于容易得到的，往往都不会被人珍惜。”

“只有跨越阶级的时候，合理的利用奖励机制，才能让这些人永远遵循你的规则，而不是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