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乌孙国的使者入了武威郡?”
和孟焕达成小小默契的威武郡郡守郑当时有些抓狂。
“在我武威之前还有敦煌、酒泉、张掖三郡,他们三郡都是吃干饭的不成?竟然一点时间都没拖延到,让人直接入了我武威郡?”
郑当时很不理解,,前些日子他才收到皇帝诏令。
要求自敦煌而始,至北地、陇西,沿途想方设法的拖延乌孙使团的行程。
自己才和属官们夸下海口,说是凭借征西大将军的本事,恐怕使团都到不了武威,燕然山的捷报就会先一步抵达武威和长安。
结果是啪啪打脸。
堂下属官吏员见状也是面面相觑。
良久后方才有人出列解释道:“郑郡守,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敦煌、张掖三郡。
我们是三天前接到了陛下诏令,从甘州城到如今的武威郡城快马加鞭,怕是也只要用上三五日行程。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现在陛下的诏令还在去往甘州的路上,乌孙就已经全速前进,入了咱们治所范围!”
其中道理郑当时如何不知?
他只是苦恼,这样糟心的事情,怎么就刚好给他撞上。
要是没能很好的贯彻陛下的诏令。
其他人还好意思说诏令不如乌孙使团的效率,中间存在时间误差。
可郑当时这里不行。
中间往返丝绸之路的行商都看在眼里,狡辩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该死,这乌孙使团整个冬日都没有停下脚步,顶着风雪赶路不成?速度这么快?”
对于前方战事,郑当时也有耳闻。
从长安传来的消息也是非常清晰。
天子对于天单于的称呼很不满,认为这个称呼是在侮辱作为华夏苗裔正统的汉天子。
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堂堂华夏正统,大汉王朝最至高无上的皇帝,怎能用匈奴人首领的称呼来命名?
也不知道是乌孙读书少,不谙大汉的规矩,还是那個狡黠如狐的赵德邦,在故意诱导乌孙,给他们憋了个坏。
“事已至此,此事怕是避不开了。
诸位,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想办法,我们怎么才能把那些乌孙人留在武威?”
左右属官搔头抓耳,互相辩论顿时吵作了一团。
乌孙使团能有如此神速,摆明了是中间未做任何停留,一门心思朝着长安城狂奔。
意志如此坚定,叫人如何强留?
争吵了半天,众人都是在互相驳斥,半天拿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郑当时也是有些恼怒。
“亏你们平时还自诩什么儒家学子,法家门徒。
如何阻止乌孙使团都拿不出一个解决办法,我还能指望你们做什么?”
争吵时顿时偃旗息鼓,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
有人嘀嘀咕咕的小声吐槽着:“我要是真那么聪明,哪里还轮得到我来河西?”
郑当时顿时就气得半白的胡须乱翘,恨不得有辱斯文一回。
“彼其娘之,以后散值后都别跑,都给老夫吟诵圣人之说,学习一个时辰为官之道,才能散值!”
“……”
闹剧结束,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
或许是完全指望不上那些属官、吏员以后,只能靠自己。
郑当时灵光乍现,立刻叫来负责郡内负责郡兵训练的都尉。
“我有一策,可使乌孙使团止步威武,但是,需要都尉相助。”
郑当时眼冒金光,对着都尉一阵附耳细说。
后者听罢以后顿时瞠目结舌,有些后怕的问道:“郡守……,这不好吧!”
“你又不是风险最大的那个,是我给你军令,让你如此行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眼见都尉犹犹豫豫的模样,郑当时又是继续劝说道。
“瞧你那怂样,当初征西大将军路过,我叫你私设关卡吸引大将军的注意,你连征西大将军的虎须都敢捋,这会儿还怕一个乌孙使团不成?”
都尉犹豫再三,或许是联想到了征西大将军战无不胜的战绩。
又或者只是单纯瞧不上乌孙的国力。
都尉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带着数千郡兵分两路出城,眨眼便消失在城外旷野中。
城池内外进进出出的行商见状,也是兴致勃勃的互相讨论着汉军的行动。
一连数日,都尉与那两支汉军都不见踪影。
搞得滞留在武威新城歇脚的行商都有些犯嘀咕。
难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天山羌人部族作乱?
又或者西域哪个国家不听话,让甘州的城的将军们在征召郡兵作战?
想着想着他们自己都笑了。
征西军那么强大,怎么可能还会征召郡兵。
不过他们也没有迷茫太久。
三日之后,都尉和那支汉军便从旷野朝着武威新城赶了回来。
只是令人惊诧的是,都尉好像还带着一批手持白旄节,着装与喜欢插鸟羽帽饰的乌孙人一同回城。
“哇哦,我那个天神在上啊,那位手持旄节的贵人,不是乌孙国的马哈吉都靡吗?”
“他怎么会如此狼狈?是汉军袭击了他?还是……”
只是靠近,就有不少乌孙国周边的行商主事人,认出了使团大使的身份。
马哈吉刚想大声呼喊。
突然就感觉自己后脑勺有重物敲击,登时两眼一黑,不醒人事。
“哈哈哈!诸位不要惊慌,我大汉一向热情好客。
来了我们大汉,就当回自己家,千万不要惊慌,不要客气!”
“你问我为什么和这位大使一起回来?”
“唉,说来都是缘分使然,本都尉前些时日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履行自己巡视郡县治安,保护商队安全的职责。
却不料正好遇到羌人歹徒下山劫掠,又是那么巧合的遇上了乌孙国的使团。
本都尉秉持着维护两国友好邦交,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特意伸出援手,救助乌孙使团于水火之中!”
“……”
“好!!都尉大义!!大汉仁德!!”
顿时整个城门口响起一片叫好之声,对大汉边军和武威郡县的治安赞不绝口。
倒是把都尉整得有些面红耳赤,‘押解’着使团朝郡守府而去。
等到一行人刚好将人带到郑当时面前时,昏睡过去的马哈吉也晃晃悠悠的醒了过来。
发懵的记忆疯狂的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好端端的一个乌孙使者,怀揣着自家昆弥对大汉天子崇高的敬意,带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去长安城拜码头,给老大上贡表示臣服。
吃着肉干唱着歌,突然就冲出一群长着汉人模样的羌贼过来打家劫舍。
别管这些羌贼长什么样!
他随行可是带了有一千乌孙精锐游骑,要收拾这群羌贼那不是轻而易举?
可就在他准备下令游击羌贼之时,一员汉军大将闪亮登场,非要热情洋溢的帮他解除匪患。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优先赶路原则的马哈吉,向大汉的武将表达感谢之后,刚准备重新启程。
结果那人就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上来讨要好处费。
马哈吉越是忍让。
汉人将军便得势不饶人,表示礼尚往来,我帮你剿匪,你给一笔辛苦费,这不是合情合理?
也就是孟焕不在,不然总感觉这手段,怎么那么眼熟?
怕不是少不了问一句,敢问都尉可是姓马?
然而悲剧也就在这一刻产生。
马哈吉正准备给钱息事宁人。
却不料一直徐徐靠近,拉近距离的大汉将军突然暴起发难,将使团重重包围。
然后热心肠的邀请他回武威郡城一叙。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无耻将军,正和一名身着玄黑赤红交织的华丽官袍老者有说有笑的点头哈腰。
见到马哈吉醒来,老者和善的走上前来,亲切的慰问道:“别害怕,我是大汉武威郡郡守,郑当时。”
“敢问这位使者,为何要公然袭击我大汉郡兵,寻衅我威武郡?
使者如此行为,难道是欺我大汉刀不利乎?故意想要挑起两国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