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会骑马么?”姜闻带着众麻匪们,担心的看着霍许问道:
“要不,咱先跟着教练练两天,等熟悉了再说?”
“姜哥,你知道我小时候待的福利院老院长是哪的人么?”
霍许抚摸着身边大白马的马脖子,嘚瑟的对姜闻说道:
“她是延边的朝鲜族人,我小时候跟着她去延边那玩过。”
“她老家有个给她们家族,看了一辈子马场的满族老太太。”
“听说这位老太太原先在珲春是猎人世家,她老人家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年轻时马术和枪法,那真是出神入化。“
霍许说着说着,就左脚踩着马镫轻轻松松的一个翻身落在马背上。
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众麻匪兄弟们笑道:“我的驾车技术那是烂到根了,但要说马术...呵呵,”
“我可是这位老太太亲手教出来的,不是我自吹自擂,至少肯定比教哥几個的马术教练强些。”
然后霍许连缰绳都不提,纯用双腿夹了下马腹后。
大白马就打了了响鼻,随着霍许的一声呼哨,疾速的冲了出去。
霍许伏着身子贴在马背上,身子与马身疾驰的起伏律动保持一致。
马匹越跑越快的冲出了将近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在快冲到树林里时,霍许微微的侧身拉了下缰绳。
大白马此时仿佛,与霍许心有灵犀一般。
自然而然的贴着树林的边缘,画了了半圆调转方向跑了回来。
在快跑回原地时,霍许嘴里在发出另了一种呼唿声。
然后微微的放松了,腿部夹马腹的力量后。
大白马也慢慢降低了速度,最后”踢踏踢踏“的慢步走回了姜闻几人的身边。
“你丫牛逼。”姜闻摘了墨镜,比了个大拇指称赞着霍许高超的马术水平。
众人也齐齐的喝了个彩后,用力的鼓起了掌。
“行了,既然小霍的马术水平没问题,那我们就开拍吧。”
姜闻试完霍许的马术后,立刻就让剧组开始准备拍摄“抢火车”的这段剧情。
“老姜,霍许这脸长得也太秀气了,”剧组美术指导张舒平对着姜闻说道:“涂抹了好几层粉底了,但他那张脸精致的太过分了,粗糙感始终出不来。”
“我的意思是给他换个造型,脸上要多添点疤痕,眼睛给他粘一粘,”
“将他头顶的头发剪成桃形,两旁都剃光的发型。”
“这样角色那种莽撞和粗糙感能出来,就怕他不愿意。”
“我了解小霍,我和他去说,他不会不同意的。”
姜闻不以为意的对着张舒平笑道,拍着胸脯和他保证霍许一定会同意改造型。
结果是姜闻和霍许一说后,霍许二话没说直接往化妆间的凳子上一坐对着张舒平笑道:
“舒平老师,来吧。有什么招尽管使,我看看能丑的多震撼。”
“得嘞。”张舒平拿了些化妆器具走到霍许身边确定道:“我可真动手啦?”
“您赶紧的。”霍许一脸无所谓,只是嘴里催促道。
半小时后,霍许顶着一头桃形的发型和满脸的伤疤走出了造型室。
迎面碰上他的周昀都没把他认出来,霍许一把拉住她让她猜猜他是谁。
周昀在打量了他许久后,才捂着嘴惊讶的开口确认道:“这...你是霍许?”
“行了,姜哥。”霍许看到周昀一脸吃惊的表情后,开心的对着姜闻吆喝道。
“可以可以,这下匪气就有了。”姜闻也仔细打量着霍许,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这脸上的疤是不是有点多,我粗看后也有点没敢认,要不给你去了几条?”
“嗨,我演了这个角色,就得把他演活了。”
霍许摸了摸脸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后不在乎的说道:“我觉得挺好,这才是杀人如麻的麻匪么。”
“好,那咱们这就准备开拍。”姜闻听后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对霍许说起了这段剧情的安排。
“行,我明白了。”霍许对着姜闻拱了拱手叫道:“爹,六子这就给您去查探一下火车啥时候到。”
霍许趴在地上,耳朵贴近车轨听火车行驶的动静。
固体传播声音的速度比空气更快,这段剧情这么设计没什么问题。
但霍许觉得就是演得有些别扭,觉得不够自然。
然后他主动对着姜闻招了招手,等姜闻来到他身边后。
他对着姜闻说道:“姜哥,你直接大特写怼我脸贴在车轨上这么拍顺是挺顺,”
“就是感觉上有点傻没说啥特点,我想了想自己设计了段镜头。”
“你拍着看看感觉,咋样?”
“可以,你尽情发挥。”姜闻本身自己导戏拍戏,都喜欢临场发挥。
看到霍许和他有相同的嗜好,自然喜不自胜,大手一挥立刻同意了。
重新开始后,霍许头先往镜头相反的方向趴下。
然后再耸然一惊后,撑起身子转过头看着镜头的方向。
“好,好,这段比刚刚那段好多了。”姜闻看着监视器夸奖道:
“就是起来的时候有点太快了,脸上表情也不够自然,咱们再来一遍。”
霍许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后等着剧组准备好后,冲开始了拍摄。
这次霍许和刚刚一样,先向镜头的反方向趴下,将耳朵贴在车轨上。
然后感觉似乎有些听不清楚,抬起头抠了抠耳朵后。
再度将耳朵贴在车轨上,最后才耸然一惊察觉自己听错了方向,赶忙转头看向了镜头的方向。
“好,比上次更好了。就这么演,我很满意。”
姜闻对霍许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叫道:“我们再保一条啊。”
霍许将这段剧情演了三遍后,姜闻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个镜头过了。
后面的几段戏份都是群像戏,霍许跟着众麻匪们演的都很辛苦。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霍许那样,能将马匹控制的在原地的。
时不时的总有人,会被马带出了镜头。
经过了几天的拍摄后,终于将这几段的群像戏拍完了。
剧组准备转场,到广东的赤坎古镇进行拍摄。
在这几天的拍摄中,霍许也认识了扮演县长夫人的港岛演员刘佳玲。
但霍许对她观感不太好,总觉得这个女的攀爬的心思太深。
所以任她怎么搭话,霍许也客气的与她保持距离,没怎么搭理她。
霍许的新造型在这几天和刘怡霏的视频通话里,都让她笑的合不拢嘴。
笑完后又嫌弃的不行,让他拍完电影后赶紧把头发给留回来。
霍许本想着拍完戏后剃个光头,但既然女朋友大人要求了,他还是附和着满口答应了。
广东赤坎小镇落户在珠三角地区的经济开发区内,距离开平市中心大概为十二公里。
这座古镇是沿着潭江而建造,古镇南边大都是乡村地区,而北部地区大多数为城市建筑群。
这个古镇最初属于开平县,后来将新会县分割开来,由此而产生赤坎这个区域。
在到达赤坎古镇后,黄家大管家胡万的扮演者陈昆与团练教头武智冲的扮演者姜午,也到达了剧组。
姜午是姜闻的亲弟弟,哥俩长得颇为相似、
只是姜午稍稍比姜闻的体型,富态了些。
并且姜午整个脸型轮廓比起他哥来,带着点喜感和亲切感。
在赤坎小镇这个取景地里,霍许有一场重头戏。
就是讲茶大堂剖腹取凉粉,自证清白的剧情。
在正式拍摄前,霍许,陈昆,姜午和姜闻,危笑一起反复的对着戏。
但对着对着霍许就和姜闻,俩人开始掰扯起来了。
“小霍,你这还是得把六子演的莽和纯一点,”姜闻拿着剧本和霍许掰扯着:
“就像受了冤屈的一孩子被人一激后,冲动上头了,这才拔刀剖腹自证清白的。”
“谁家孩子会为了自证清白剖腹取粉啊?”
“查良镛《飞狐外传》里钟四嫂祖庙杀子剖腹验鹅,那也是人家母亲自己动的手。”
“让小六子因为上头就剖腹,对观众太没有说服力,太假!”霍许和姜闻争辩道:
“而且我们捋一捋黄四郎的计划,本身他的计划就是通过买凉粉的污蔑小六子。”
“付了一碗凉粉的钱却吃了两碗凉粉,这计划本来万无一失,因为本身是百口莫辩的事么。”
“接着的计划只要六子出手打人计划就算成功了,对不对?谁动手了,这局谁就输了么。”
“六子动了手,也就打破了县长说的来鹅城是为了追求公平的宣言。”
“那按理来说六子动了手,武智冲和胡万就应该走了啊。”
“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说那么多话,和做那么多后续动作呢?“
“他们后面的话和动作,都是为了逼着六子用死来自证清白啊?”
姜闻抓了抓头发问道:“这这段戏没问题啊。”
“当然有问题,难道他们的这些话就是简单的逼着六子去死么?”
“那六子的死到底符不符合黄四郎原本的计划和利益,肯定不符合啊。”
“这局是哪边死人哪边获胜么,对不对?”霍许冷静的将剧本拆开揉碎的分析道:
“所以逼死六子肯定是这俩货私下夹杂的主意,并且肯定是临时起意的。”
“他俩这么干...没有动机啊。”姜闻皱着眉头质疑道。
“怎么没有动机,他们想让黄四郎和县长打起来啊。”霍许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至于为什么想让两边打起来的理由么?”
“对啊,他俩为啥想让黄老爷和县长打起来?这没有理由啊。”危笑也在一旁说道。
霍许没说话,他也觉得有些难自圆其说。
但还是觉得让小六子因为头铁去死,这很不合理。
而且如果是这样简单的话,胡万和武智冲这两个角色。
他们在讲茶大堂的这场戏里的表演完全是前后脱节的,从整个剧情上更讲不通。
想着想着,霍许突然想起了黑泽明拍的《七武士》里,最后有个武士说的一句话。
“我说的是,赢得并不是我们,而是这些农民。”
霍许想到这句话后豁然开朗,重新拿起剧本和姜闻说道:
“他们有动机--阶级斗争!他们做了一辈子家奴,想要突破阶级,所以他们需要打倒黄四郎。”
姜闻在听了霍许的话,就像全身被通了电一样怔住了。
接着眼睛亮了下,立刻就理解了霍许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翻着剧本说道:“对对,这样就通了,全他妈的通了。”
“不只是胡万和武智冲,整个鹅城和黄四郎都是有阶级壁垒的,”
“全都受过他的压迫,所以都从心里都想要推翻他,”
“从人民史观上来说,最后的胜利不属于张牧之,所以他才要离开,”
“最终的胜利是属于鹅城人民的。”
“对,所以在讲茶大堂胡万和武智冲在看到六子对‘公平’如此执拗,”
“并且性如烈火,刚毅不屈,”霍许拍了下桌子叫道:“所以他们才觉得这次有希望彻底的推翻黄老爷了,”
“这才临时改戏加戏,活生生逼死了六子,以此来逼迫县长和黄四郎开战!”
“对,剧本最后我们讨论到现在,都没讨论明白的那个坑可以填上了,”
“为什么胡百没叫来郭旅长的救兵,因为他被武智冲杀了呀!这不就可以解释了。”
“这么解释从字面上来说没问题,那剧情怎么表现呢?”危笑在一旁也很兴奋。
霍许那一句“阶级斗争”后,让他瞬间也想通了剧情里不少的关节。
这么一改确实让这个本子,从深度上更上了一个层次。
“这还不简单,最后张牧之砍杨万楼头的时候,让武智冲拿个有九筒面罩的渗血的布袋子就行了。”
姜闻也一拍桌子大笑道:“不用解释的那么明白,朦朦胧胧的更好,让影迷们自己去瞎几把猜就是了。”
“这么改可以,这下就全通了,”危笑想了想后说道:“妙啊妙啊,那莪就抓紧把后面的剧本都按这思路改了啊。”
“赶紧改吧。”姜闻和霍许拍着桌子异口同声对着危笑叫道。
看着危笑着急忙慌跑去,改剧本的背影。
俩人又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此间心意尽在不言之中。
“姜哥,六子就是那个最坚持信奉他爹公平理论的接班人,”霍许自信的对着姜闻说道:“所以六子不是莽撞,冲动和头铁才死的。”
“他是为了维护和实践他爹的公平主义,才毅然舍生取义的!他不仅是为了自证清白。”
“更多的是为了向所有的鹅城人民,证明他爹倡导的公平的正义性,所以才决定毅然赴死的!”
“因此,六子在讲茶大堂表演这场戏的时候,只需要抓住‘相信’和‘坚毅’这两点就可以了。”
“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情绪和动作。”
“对!”姜闻欣赏的看了霍许良久后。
最后露出笑容,重重冲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