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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十一月初十日从安平出发,十五日抵达福州,博洛见得郑芝龙来投,自是大喜,亲自设宴款待

郑芝龙与福州城饮宴大醉,一副宾主尽欢之态,但当夜博洛却是趁着郑芝龙醉酒之时,令人伪传郑芝龙之令,直接派人进入郑芝龙营中,将郑芝龙所带五百军卒尽皆缴械

郑芝龙第二日酒醒之后,立时知道不妙,但此时郑芝龙却已经与所带士卒分隔开,郑芝龙心中再是不甘,也只得在福州城中听命行事

神龙失势,与蚯蚓同,郑芝龙纵是海上巨鲸,但此时一旦离了大海战舰,亦如失水之鱼,只能任人宰割

郑芝龙在福州城中强颜欢笑数日,想尽办法脱身,但昔日往来安平,对他百般允诺的郭必昌等闽省士绅,此时却是纷纷避而不见,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等到博洛终于将郑芝龙所带军卒清除,又将闽省之事交接完毕,终于是露出了真面目

博洛直接派人接管郑芝龙住处,堂而皇之安排人手监视郑芝龙左右,并通知郑芝龙将携其返京面圣

郑芝龙到此时却仍是不死心,请人奏告博洛,说入京面圣亦是其心中所愿,但郑氏诸人及其长子如今手握各军,正在沿海等其消息,若是此时他骤然入京,恐怕将与郑氏诸将呼应不灵,而闽省海上又将生乱

郑芝龙想以郑家诸将及海疆安危逼迫博洛将其放回,至少也不将他带出闽省,只要还在闽省,依靠着郑家诸将的呼应,郑芝龙就还有重获自由的可能

但博洛的想法却与郑芝龙恰好相反,博洛认为郑芝龙是郑氏魁首,而郑氏之中诸将皆是郑芝龙亲族,只要将郑芝龙带走,郑家诸将为了郑芝龙的安全,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清廷只要以兵锋一逼,郑氏诸将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便只能乖乖投降

而清廷便可顺势肢解吞下整个郑家,获得清廷最需要的水师

因此博洛在得知郑芝龙的奏告以后,直接对郑芝龙说了一句,此与尔无与,亦非吾所虑,便不再理睬郑芝龙

博洛在囚住郑芝龙后,认为闽省已经悉数平定,于是直接令郑芝龙写下十数封招降郑家诸将的劝降书信

博洛将这些书信交给浙闽总督张存仁,令其持书招降郑氏众将,而后便押着郑芝龙,以及此次入闽抓获的朱继祚黄鸣俊等隆武阁臣,浩浩荡荡领着人马,开始班师回朝

清廷认为郑芝龙乃是郑氏魁首,只要抓走郑芝龙,郑氏便会成为一盘散沙,任由清军吞并

但清廷却全然不了解郑氏内部的情况,郑氏军中各部来源极其复杂,有许多人皆是郑芝龙成名以后,成股投过来的海匪海商

这些人本就自成一体,独立性极强,因此郑芝龙军中团伙山头也极多

可以说郑氏如今之所以能成为郑氏,全靠郑芝龙一人的威望在镇压,郑芝龙一旦被抓走,郑氏固然是群龙无首,但紧接着的却不是清廷所想的一片大乱,而是龙蛇四起

郑芝前往福州自投罗网,被博洛裹挟北上不提,实际上在郑芝龙离开安平城的当日,城中便已然暗流涌动起来

安平城南,十一月十四日,邓铭武穿着一身圆领袍,带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仆从,一副行商打扮,匆匆走过街道,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门前

邓铭武拉起门上铜环,按着节奏敲响院门,不多时门内便传来一声警惕的问话声

“谁”

“今日外出买得朱砂九石,石价五两,特来给东家报账”

邓铭武轻声开口,很快院门便被打开,邓铭武直接便迈步走入院中,而等邓铭武走入门中,漆黑的院门又立刻紧紧关上

邓铭武刚入院中,负责院中防卫的千户杨盛便迎上前来,开口说道

“同知大人,你快去后院吧,张侍郎在后院又是吵着要出去,兄弟们快拦不住了”,杨盛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邓铭武见着满头大汗的杨盛,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后院行去

“邓铭武呢,你们让邓铭武过来,他究竟想做什么,本官才是使团正使,他有什么资格限制本官的行动”

邓铭武还未进后院,便已经听得后堂中传出的怒喝声

邓铭武闻言却是神色不变,直接迈步走入后院之中,这几日这样的话,邓铭武都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就已经习惯了

后堂之中,张同敞与刘湘客两人站在堂中,脸上神色难看,而门边则是站着几個锦衣卫士卒,死死拦住两人

张同敞脸上神色愤怒,此时见得邓铭武走入院中,立时高声喝道

“邓铭武,你已经将本官囚在这院中五六日,你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耽误了朝廷大事,你万死难饶!”

张同敞神色愤怒,而邓铭武脸上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恭声说道

“殿下令我负责使团沿途护卫事宜,张大人乃是朝中栋梁,临行前殿下多次叮嘱在下,要保证张大人安全”

“如今安平城中形势复杂,未探明形势之前,下官怎敢令张大人轻易涉险”

“又是这些话,殿下只是令你负责沿途安全,如今已至安平,便当以本官这个使团正使为主”

“邓铭武,你已经耽搁了本官数日时间,今日本官必须出府”,张同敞恶狠狠道

“下官遵令”

邓铭武闻言却是直接开口,对着张同敞拱了拱手,而后一摆手,门边的几个锦衣卫立时长舒一口气,连忙从门边退下

张同敞原以为这邓铭武又要如往日一般,对他一番敷衍,却是没想到此次邓铭武竟答应的如此痛快,一时间也是神色愕然

张同敞与身旁的刘湘客对视一眼,而后神色惊疑的看向邓铭武,但没等他出声,邓铭武就主动开口

“下官已然查明城中情况,郑芝龙四日前从城中出发,已然前往福州降清了”

“你说什么”

张同敞闻言,脸上神色震惊,他们是十一月初九到的安平,也就是说他们本来是有机会在郑芝龙启程前,劝住郑芝龙的,但现在一切都因为这邓铭武给搞砸了

这邓铭武在到了安平城以后,便以保护使团安全为由,将众人皆是圈在了府中

除了邓铭武的人,其他所有人皆是不得进出,而他们就生生在院中耗费了数日时间,更是错失了最后一丝劝住郑芝龙的机会

“邓铭武,你圈禁本官,致使郑芝龙降清,贻误朝廷大事,你……你罪该万死”,张同敞神色愤怒,厉声喝道

张同敞神色愤怒,俩相克沉着脸不说话。而邓铭武也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堂中一时间陷入僵持里

大堂之中张同敞对着邓铭武怒目而视,而此时听得门边争吵,房中却又是走出一个手拿蜜瓜,身着锦袍的男子

吴继嗣看了一眼门边神色愤怒的张同敞,三两口将手中蜜瓜吃完,眼中一转,便开口说道

“张侍郎还请息怒,这安平城毕竟是郑芝龙的地盘,邓同知如此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

“况且听邓同知所说,那郑芝龙在咱们抵达一日后,就出发前往福州降清,想必在此前早就已与清廷谈妥”

“若是张侍郎当日就这样闯上门去,说不得直接就被那郑芝龙擒下,当成大功送往清廷去了,邓同知如此也是救了咱们一命呐”

张同敞闻言,却是直接怒声喝道

“如今谁不知那郑芝龙想降清,我等此次入闽,就是要以此身性命换回万一可能,若是怕死,当初你等又何必入闽”

“如今未能挽住郑芝龙,闽省形势即将大坏,你要我如何向殿下交代”

吴继嗣闻言脸上神色也是一滞,张同敞见得吴继嗣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却是愈发愤怒

“还有你”

“你是锦衣卫指挥,他是同知,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联手囚禁本官,如今你竟还敢替他狡辩”

吴继嗣听得张同敞所言,却是眼睛一转,立刻开口喊冤

“张侍郎说的哪里话,我这几日可是和张侍郎,刘御史一起被守在房中,可是半步也没离开过后院啊”

“我这指挥使的张侍郎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挂了个名头罢了,张侍郎可真是冤枉好人了”

张同敞看着一脸无赖的吴继嗣,也是一阵无奈,此次使团核心一共五人,除了他以外,分别是佥都御史刘湘客,锦衣卫指挥同知邓铭武,林察以及这吴继嗣

刘湘客在隆武朝时身为御史,又是吕大器李永茂麾下干将,对闽省文臣极为熟悉,刘湘客此来就是取信闽中文臣的

林察原是郑芝龙旧将,对郑氏情况极为熟悉,自然也是一起入闽

邓铭武也自不用说,虽说邓铭武一入安平便圈禁于他,但沿途行事却是极为干练,他们一行能顺利抵达安平,也多亏邓铭武等一众锦衣卫的护持

但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监国殿下为什么要把这吴继嗣也塞入使团之中

这人除了吃喝玩乐,沿途之上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在被圈禁的这几日也是大吃大喝,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吴继嗣却是没管一旁气急的张同敞,他看了眼一旁低着头,神色平静的邓铭武,眼中却是目光微闪

监国殿下虽然没和他说过邓铭武的事情,但临行前监国殿下却是对他有所提点,让他沿途听从邓铭武安排,吴继嗣哪里还不明白,监国殿下对这邓铭武必然是另有交代

此时眼看场中气氛僵持,吴继嗣也是赶忙打起圆场,开口说道

“郑芝龙投清已成定局,如今张侍郎就是要再怒也是无济于事,眼下还是当以大事为重”

吴继嗣说完,不待张同敞回话,便直接看向一旁的邓铭武

“邓同知,如今郑氏情况如何”

邓铭武对着吴继嗣点了点头,而后脸上神色一肃,便开口说道

“这几日我令林察以郑氏旧将的身份,隐匿身份在安平城中打探消息,如今林察已暗中接近定海将军周鹤芝”

“据林察传回来的消息,郑芝龙在离开安平城以前,便以清军威逼为由,告知郑氏军中各将他将前往福州与清廷谈判”

“实际上郑芝龙就是在通知各军,他即将降清,众将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郑氏军中态度如何”

张同敞此时也顾不得先前之事,开口问道

郑芝龙降清一事已无可挽回,好在殿下明见万里,对眼前此种情况也早有安排,张同敞想到此处,心中也是不由一振,当真是圣明无过殿下

眼下关键的还是要按殿下的布置,拉拢住郑氏军将,至于这邓铭武的罪过,事后他张同敞自会有他一本弹章

邓铭武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继续沉声开口

“郑芝龙在郑氏之中积威甚深,除了周鹤芝辛一根等寥寥几员中层将校心意坚决,明确表态不肯降清,郑氏嫡系施福黄廷等人皆是缄口不言,恐怕也是在观望形势”

邓铭武扫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张同敞刘湘客等人,又是继续开口

“今日外出,林察又是传来一个消息,原永胜伯郑彩忽然通知军中各方大小将校,召集众人明日前往郑府,说是有要事商议”

“周鹤芝也收到了通知,但郑彩却并未说明是何事,但我估计应该也是与降清一事有关”

“郑芝龙不在,做主的不应该是郑鸿逵吗,怎么是这郑彩在召集众人,郑氏如今到底是谁说了算”,张同敞眉头微皱

“不知,按理说应该是郑鸿魁主事,但郑氏内部太过复杂,林察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邓铭武微微摇了摇头

“郑芝龙之子郑成功呢,可打探到此人踪迹,可在安平城中”,张同敞又是开口问道

“我已派林察去查,但是周鹤芝并非郑氏嫡系,暂时查不到郑成功的踪迹”

张同敞闻言,也是眉头紧锁,按照殿下的计划,若是他们到时郑芝龙已然降清,那他们就暗中拉拢抗清之意甚坚的郑成功

在拉拢了郑成功后,便以郑成功的身份,来团结郑氏军中心向朝廷的将领,但现在他们却连郑成功在不在安平都无法确定

张同敞凝眉思索一阵,终于开口说道

“既然明日郑氏诸将集会,那我等明日也去郑府!”

吴继嗣闻言,却是神色犹豫,开口道

“郑芝龙已然降清,此时贸然前去郑府是否太过冒险”

“不如等林察探得郑成功踪迹,私下先与郑成功接触一番,或许更为稳妥”

张同敞扫了一眼吴继嗣,脸上却是不为所动,开口说道

“管不得这么多了,明日郑氏诸将集会乃是绝好的机会,我等正好可趁着此时,向众将宣告朝廷所在”

“郑芝龙离开安平,郑氏众将如今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必须趁着这个档口招拢郑氏之中心向朝廷的军将,没有郑成功便封郑鸿魁,没有郑鸿魁便封周鹤芝,总之决不能让郑氏之军全数倒向清廷”

“我乃是此行正使,此事就此定下,你等不得多言”

张同敞一挥手,直接做下决定,但他目光扫过堂中,却是忽然见着正在一旁静听的邓铭武,脸上神色顿时一滞

张同敞盯着邓铭武,冷声开口

“邓同知,此次你若还是阻我,那你要做何事也不需再来问本官了,你自做你的正使去”

邓铭武闻言,脸上也终于是闪过一丝无奈,恭声开口道

“先前局势未明,为保证诸位大人安全,下官这才有所冒犯,还请张大人见谅”

“此时既然已探明情况,那今后行事自当由张大人主持,往后张大人但有吩咐,下官绝不敢违”

张同敞已然做下决定,而邓铭武此时也是表示俯首听令,这两人方是此次使团的主事之人,此时两人意见统一,刘湘客吴继嗣两人也只得听令

堂中众人商议已定,便各自散去,准备起明日前往郑府的各项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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