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洪水已经退去,唯一能让老场长叹息的,恐怕只剩下人员伤亡问题了。
我说:“吴老二是不是没能找到。”
老李场长点头。
一旁的小伍说:“都怪我,是我动作太慢了。我要是再快点的话,或许就能救他回来。”
老李场长说:“小伍,也不用自责,他本来就手脚发抖,稍稍站不稳,就会跌入水中。小伍,这事不怪你……”
院内的众人都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对吴老二默哀。
大伙都知道,像他这种身子骨的人,一旦被大水冲走了,几乎就没有命在了。
“我知道他在哪!”
沉寂的小院里,忽而传来一人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被倒吊在老槐树上的山石榴。
大嘴说:“你自己都被淹个半死,还能知道他在哪?再说了,你认识他吗?”
山石榴说:“不认识。”
“不认识你废什么话。”
大嘴说着又要拿槐树枝抽他。
山石榴一看,连忙说:“别别别,我虽然不认识,但我在水里的时候,见过一个浑身颤抖的老头。那样子,就和你们口中的吴老二一模一样。”
我说:“好啊,你既然见到有人落水,为什么不救人?”
山石榴说:“唉……我要是会游泳,也不至于被崔爷抓住。在水里的时候,我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去救人……”
大嘴听到这里,将山石榴衣领一扯,直接拎了起来。
“快说,在哪看到他的。”
山石榴说:“我说了他的位置,你们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想戴罪立功?”大嘴回头看了看老李场长,又看了看我。
老李场长略一迟疑,似乎是要点头应允。
我怕山石榴又耍心眼,抢先说道:“你能不能活命,那先要看吴老二还有没有命。”
大嘴反应过来,说:“对!先说他在哪,我们救了人,再考虑放不放你。”
山石榴眼珠子一转,说:“他……他被卷进了漩涡里。”
果然。
一众人本来还抱着一丝丝希望。
现在听了山石榴的话,就连那一丝仅存的希望,现在也破灭了。
小伍似乎还不接受现实,他说:“漩涡?就是那座被炸开的清代古墓群?”
大嘴说:“唉,是啊。吴老二恐怕是没命了。”
山石榴脸色惨白,他并不知道清代古墓群的另一头,就是断崖泄洪区。
他眼见众人神情,就知道自己小命难保矣。
老李场长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伍!”
“到!”
“绳索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连夜带人去西山古墓,就算吴老二真的跌落山崖,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辛苦了。”
小伍应了一声,立刻选出两个村民,即刻动身出发。
其余人也没闲着,大伙找了几间能住的屋子,简单清理了一下后,凑合着过了一夜……
次日正午。
我疲惫的睁开眼睛。
原本消耗殆尽的体力,终于得以恢复。
我吃了点村民递过来的食物,就听到屋外有人交谈。
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
昨晚去西山古墓的三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大嘴说:“陈大夫,他们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估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就算小伍几人用绳索下到断崖底下,现在也该回来了。
而且他们带着信号枪,如果真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也会及时请求支援。
这么看来,探墓的几人是真出事了。
我急忙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就看见老李场长和几个村民正在清点物资。
院子里摆着能用的绳索、枪械、手电……
一个村民说:“老场长,洪水冲了仓库,现在整个林场能用的救援物资,都在这了。”
“好,你们几个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动身,去西山古墓。”
看样子,小伍等人的失踪,让老场长非常着急。
他甚至想要亲自带队,沿路找人。
我说:“老场长,你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让我和大嘴去吧。”
老李场长说:“那可不行,你俩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
我将老场长拉出很远,他的耳朵不太好使,说起悄悄话来,着实有些费劲。
“小陈,你这是……?”
我说:“这种事,你们去不太合适,还是我和大嘴比较有经验。不管怎么说,我俩也下过几次墓,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能更好应对。”
“你的意思是,古墓里面有危险?”
“正是。”
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了,老李场长仍然很固执。
他执意要多派几个人,和我俩一起去。
我说:“下墓这种事,不是人越多越好,那里面说不定有什么机关,人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老李场长说:“那好吧,万事小心。能用的装备,只要你们能拿得下,就都带着。”
我回到院中,和大嘴选好了装备。
我问:“没有信号枪了吗?”
一个村民说:“有枪,但是没信号弹了,子弹都被小伍他们带走了。”
我说:“空枪我也拿着吧,如果找到小伍,还能用它来保持联络。”
大嘴红着脸,对着另一个村民,小声说:“大哥,有没有裤衩,我这下面滴里当啷的,走起路来,甩的难受……”
……
一切准备就绪。
我和大嘴在村民的目送中,朝着西山古墓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候,我俩便来到墓道口。
那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半径足有两米多。
深坑里面黑漆漆的,笔直的延伸到山体内部。
大嘴说:“开山炸药的威力挺猛啊,能炸出这么大的坑。”
我说:“炸药只炸开了个小口,最主要的还是水流的冲刷。洪水冲走不稳固的岩层,这才导致缺口越来越大。”
大嘴拿着手电向着里面照了照,说:“还好,没有积水,可以正常走。”
说完便踏了进去。
深坑之中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墓砖和墓墙都被洪水冲毁,让地底空腔变得异常空旷。
我俩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小伍……”
“小伍……”
我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头顶不断有积水,一滴滴落下。
耳畔传来阵阵有节奏的滴答声。
刚转过一个拐角,我就看到,正对面的墓墙上,似乎有一条小河在向上流淌。
我揉了揉眼睛,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条小河,的确在向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