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又叫烛九阴。
《山海经》中记载:“烛龙人面蛇身而赤,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
最后这句风雨是谒,翻译成白话,就是史久丰口中的引动天灾。
原来,一切天灾的源头,都是因烛龙而起。
传说中,烛龙不会无缘无故的现身。
此番它在湖中现世,我推测与墓主人的设计有关。
只要盗墓贼在天门驿胡乱试探,平顶峰上的烛龙就会出现,并且引发天灾降临。
此刻湖中的情况就说明,一定有人在天门驿里瞎几把捣鼓。
会是谁?
不必细琢磨。
定是乔氏叔侄无疑。
但见湖中烛龙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似乎就要腾空而起!
整个平顶之上,狂风骤起,砂石漫天。
待到烛龙飞到天上时,就是天灾的开始。
天灾。
老子必须要阻止。
遥想1934年的“天兵过境。”
还有千山林场的“独臂擎江。”
我不能让惨剧再次发生。
想到这里,我脑中涌入一股热血。
“史小哥,你去大石头后面躲躲,我去去就来。”
“你……你要干什么?”
“屠龙。”
说罢,我端起腰间的半自动猎枪,单手压上三发子弹,想也没想,向着湖边就冲了过去。
这把猎枪,是整个千山林场最好的装备,又叫三响翻子。
死在三响翻子下的黑熊、过山狼等猛兽,不计其数。
唯独没有打过龙。
看来今天,三响翻子在我陈天食的手里,又要多加一笔辉煌战绩。
等我到了湖边站定,准备瞄准射击的时候,我才发现。
我也好,猎枪也好,与湖中的烛龙一比。
就好像扮家家的玩具,弹溜溜的弹珠。
我们体型的差距,太大了。
这种差距。
大到无法撼动,大到已经确定了结局。
史久丰躲在石头后面,对我大声喊道:
“陈天食,快回来,你不要命了吗……”
我没有回答。
我想过跑。
可是千山林场的村民们,疏通山路的林场工作人员们。
他们又往哪里跑呢?
“猎枪这点火力,是伤不到烛龙的……”
“你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我仍没有应答半句。
狂风在我耳边呼啸,好似一声声龙吟。
我明白我的行为,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成,则谓之勇,败之,则愚至极。
我明知今日会败。
可我陈天食就要做那无名愚者。
此刻,在我的眼中,只有延绵千山,还有分隔千山的滔滔鸭绿江水。
遥望对岸,我恍若和老李场长一样。
一眼望穿二十年。
那是50军誓死不退的阵地。
是数以万计的英烈,埋骨他乡。
“无名愚者又如何?如果人人不为,那何人为之?”
我举枪高喊,“砰砰砰”对着烛龙连开三枪。
子弹在湖水的卸力下,完全对烛龙造成不了伤害。
平顶之上的狂风,反而越来越大,卷起的无数碎石,像是冰雹般砸在我的身上。
我强忍疼痛,从怀中掏出子弹。
装弹,上膛,再射……
“砰砰砰”
又一轮下来,仍没有一丝效果。
眼看烛龙腾挪转身,就要露出潜藏在湖底的龙头。
有道是:“龙头现,飞天来。”
待它龙头朝上时,就是飞天腾空之际。
“陈天食,快过来……快啊……”
史久丰的呼喊,在风中断断续续。
既然枪不好使,那我就近身肉搏。
我丢下猎枪,掏出包里的短刃小刀,快速寻找机会,准备跳入湖水之中。
可是,为时已晚。
烛龙已经扭动着身形,将巨大的脑袋转了过来。
我本来已经双腿微弓,准备跳了。
但是看到烛龙脸的瞬间。
巨大的震惊,使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怎么会是……???”
在此之前,我知道烛龙生有人脸。
可是,这张脸。
为什么会是大嘴的?
只见大嘴的巨脸,足有成人的臂展大小。
正在湖中“咕噜噜”冒着气泡,朝着水面快速浮来。
我一时间有些恍神,瞬间又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微小的细节,在我脑海中无限放大……
不食不寝不息。
这是记载中,烛龙的特性。
不息就是不喘气。
不喘气的话,哪里会有“咕噜噜”的气泡?
莫非湖中的人脸,不是烛龙的脑袋,而是大嘴本人?
可是,他的脑袋,为什么变得那么大?
眼见大嘴口中吐出的气泡越来越少,显然是肺里氧气不足。
再等一会估计就要憋死了。
我来不及多想。
伸手就要拉起湖中的大嘴。
即便他的脸变得异常巨大,超出了常人的范围。
但他,毕竟是大嘴。
就算世界上真的有鬼,而大嘴又变成了鬼。
我也坚信,他不会害我。
就在我手臂探入湖中的瞬间。
我的胳膊被放大了数倍。
看起来就像是藤蔓上的冬瓜,大小差距,出奇的违和。
瓜藤是我的身子。
冬瓜是我探入湖中的手臂。
确实是放大了。
这种设计,和小连峰古墓中的望天枯井,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看来这些机关的布置,果然出自一个人之手。
按照这个比例,湖中的烛龙,捞出水面不就是一只小小的蚯蚓吗?
想到此处,我连忙将另一只手也探入湖中。
一手拉住大嘴的大脑袋,另一只手想要去捞那只烛龙。
可是烛龙好似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看穿了一样。
扭了扭身子,便遁入更深的湖底,消失在一片深邃之中。
与此同时,我身后的狂风也随之停止。
看来天灾之事,果真与烛龙有关。
只不过现实中的烛龙,并非传说中的那般体型巨大。
它更像是一种魔障。
在天灾的威慑下,试探人心。
眼下,我暂时顾不上逃走的烛龙,而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大嘴从湖中拉了出来。
大嘴一上岸,嘴里就开始“噗噗”喷水,显然是被呛的不行。
溺水的最佳急救方式是,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人工呼吸,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大嘴还没溺到那个程度。
于是我抬手按压他的胸口,更多的水,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咳嗽,大嘴终于缓了过来。
他睁眼看到我,咧嘴一笑,牙上还沾着湖中青苔。
“陈大夫,我,浪里白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