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个“啊?”就能表达一切情感,惊讶,质疑,疑惑,期待,不可置信等等等等。
罗宾很满意肖恩的反应,送礼物嘛,送到对方心里才是最好的。
“它们在哪?我是说那些牛是多大的?哎呀,我话都说糊涂了。''看得出来肖恩是真的激动了,虽然现在是秋天,他的牧场里已经没剩下什么能吃的了,这些牛越冬所需要的草料、住所还没有着落,但哪有因为草料和住所就把牛群往外赶的道理。
一头小牛犊是市场价是3.5美金,50头就是175美金,如果是自己买,200美金也不一定有人肯卖。而到了开春,小牛犊的价格还要往上涨,可能一头就要5美金,这一份礼物可不就是送到自己心坎里了吗?
“别激动,肖恩,喝上一点点葡萄酒稳定一下情绪。”老罗宾笑呵呵地给肖恩倒了一杯,“它们当然还在普韦布洛,我坐的这列火车可只拉活人。我替你去看了,这些小家伙个顶個的棒。”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铁路公司会想起来送牛?倒不是质疑什么,只是感觉很奇怪。铁路和牛,好像完全不搭边的样子。”
“这群牛是打算送到丹佛去的,如果近一些的地方买牛,自然是用篷车或者牛仔赶着过去,但是很远的地方,比如要到肯塔基那里,就要花费一些功夫了,火车提供了这方面的便捷服务,只要你有钱,把牛运到纽约去都不是问题。
这50头牛就是这种类型,买主付了买牛款,肯塔基那里给他发了货,但是买主前几天突发急病死了,他的家人一直在忙着葬礼的事情,就让这批牛在火车上一拖再多拖,到最后又因为到底是哪边支付火车运费吵起架来,于是铁路公司只好牵了50头牛来抵债。
但是火车上又不是个什么能养牛的地方,既占地方,味道还大,这几节货运车厢就一直空闲着养牛可不是个好主意,,于是那位大佬干脆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你。”
“原来是这样。”肖恩跟罗宾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敬大佬的慷慨。”
“敬慷慨!”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肖恩他俩就像是没见过肉似的猛炫。到最后,两个人都葛优瘫似的坐倒在椅子上闲聊。
吃饱喝足,两瓶葡萄酒下肚,从肚子到后脊背,从脸蛋到脑门,浑身都洋溢着一股热意,一股意犹未尽的感觉。
肖恩盯着罗宾问道:“还有别的活动没?没有的话,我就要回旅店休息了。”
“有!有有有。”罗宾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正经起来,“吃饱喝足就该去活动活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们也是来了还不到一周。那里人多,热情,刺激,暴露,惊险,都是你从未见过的全新玩法!”
肖恩一个激灵跳了下来,“那,你有羊肠子用吗?”
“羊肠子?相信我,你用不到那玩意的。”
“你们西部人还真是狂野.......”
半小时后,肖恩不可置信地问罗宾:“你说的热情、刺激、暴露、惊险的地方就是这里?”
肖恩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又一个的帐篷,而把这些帐篷隔开的,是一大块巨大的黑色帷幔。从帷幔外面只能看到帐篷的顶,但是里面喧闹的人声和戏谑的音乐倒是把场面撑得满满当当。
“难道不是吗?马戏团里的人不够热情?狮子老虎的表演不够刺激?马戏团女郎的衣服不够暴露?高空杂耍不够惊险吗?”
“它不是热闹不热闹的问题,它是那种发乎人心的愉悦,很少见的那种......缠绵......”肖恩有些抓肝挠心地向罗宾解释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来吧,肖恩,你还年轻,不适合去那种地方。”罗宾的计谋得逞,开心地将肖恩拉进了马戏团的大门。
这次依然是罗宾请客,一人两美金的入场费用对于西部来说是有些高的,但是售票的小姐姐十分巧妙地恭维了老罗宾两句,他也心甘情愿地花钱买票了。
“上一次这样夸奖我的还是在女人的肚子上,你看看,除了他们,谁还会恭维一个老头子呢?多花一美金却能让我心情愉快,难得不值得吗?”
“如果你给我1美金,我能让你爽上一整天。”
“那不可能,肖恩,你尺寸太小了。”
就这样两人插科打诨,进到了马戏团的内部。这有别于肖恩在前世见过的那种马戏团,它几乎成了一座由帐篷搭建的小镇,除了路中间最大,颜色最花哨的帐篷之外,街道两旁还有不少小帐篷供人游玩。
现在是晚上八点,正是人多的时候,帐篷外的柱子上绑着无数的油灯,在中央大帐篷外面还点着篝火。篝火里不知添加了什么化学原料,火焰的颜色居然是紫的。
在一座高台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手拿着火把表演着拿手好戏,他双手交叉,让火把滚过他赤裸的肌肤,他非但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相反还十分享受。
之后他张开大嘴,将燃着火焰的火把一口吞进嘴里,让火焰熄灭在肚子当中。待火焰熄灭,火把从嘴里拿出,他猛地一鼓肚子,火焰从肚中喷出,又将火把重新引燃。
“呕吼!”肖恩为这精彩的表演大力鼓着掌,“你的嘴真大!”
大帐篷中正在表演马术,表演者是个娇小的姑娘,她身下是一匹白色的阿帕卢萨马,马儿神俊的毛发之上还披着华丽的鞍子,它踏着好看的舞步在舞台边缘转着圈,小姑娘则在马背上闪展腾挪,就像和马长在了一起。
之后就是高空杂耍,演员像是没有重量似的一个一个叠在一起,两列演员跳上跳下完全没有一丝紧张,他们的节目用一记漂亮的高跷飞人结束,女演员在跷跷板的作用下飞到了十米的高空,稳稳地坐在了叠罗汉的演员给她准备的一张椅子上。
“天哪,你飞的可真高!”肖恩自然也是不吝惜掌声的。
再往后走人更多,嘈杂声更大,接下来的表演就不是在大帐篷中了,它们像是一个帐篷联盟似的,一个挨一个,有的几个帐篷甚至连在了一起。
不过这里就不是什么正经表演了,这里的演员声音颤抖,一点没有喜剧天赋,但只要开口,就能引人发笑。有的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和恶意的目光。
这是前世已经很少见到的畸形秀。但是在19世纪,马戏团的活动最火爆的,人气最高的就是它。
好奇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品格,而猎奇则满足人们日益变态的心理。
一张巨大海报上面,一个大约十来岁的男孩僵硬地笑着,他的脸上胳膊上长满了黑色的长毛,海报的标题是“狗脸男孩。”
一个帐篷的帘子紧闭,只是写了几个大字:“米尼翁企鹅女孩。”不用猜也能想到,是一个只能像企鹅一样走路的畸形女孩。
一路走来,大部分的帐篷都是紧闭着,但是在门口都贴着海报,什么龙虾男孩,毛毛虫人,连体人,矮的出奇的侏儒,在最后的一个场地,是由马车改造成的一个小小舞台,上面一个没有腿也没有胳膊的男孩在唱着歌,唱腔婉转动听,男孩的低吟声如天籁,只是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猎奇的,可没人来听歌。
肖恩驻足听了一会儿,给马车的主人塞了一美金的小费。
“歌唱的不错,拿这点钱买几个面包。”说完肖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该死的老罗宾,今晚什么欲望都没有了。
“嘿,小肖恩,我们已经为他们花了钱了,我买的是通票,你没必要再给他们小费。”罗宾不解肖恩的举动。
肖恩则一边往外走,一边把钱包往大衣口袋里塞:“这个男孩没手没脚已经够可怜了,再赚不到钱就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