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传承?嗯?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都想把我送进地狱。”肖恩将门后面的硝酸甘油炸药小心地拆了下来。
这根炸药过于歹毒了,它的引信过短,只能被当成拌雷使用。肖恩还是把它塞进了口袋里。
幸好这是威廉最后的手段了,之后肖恩检查了常规的点位,就再也没有发现陷阱了。这让肖恩有足够的时间来查看这间房子。
这是个典型的亚美利加东部的陈设,整体布局繁复美观,墙壁上都贴满了壁纸。餐厅放置着一张大大的长条餐桌,餐桌上则放着一个精美的银烛台。
客厅的陈设简洁大方,圆圆的小茶几上铺着白色的面布,不过可能威廉并不常住,因此茶几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一個巨大的水晶吊灯挂在客厅中央,以肖恩目前的眼光,这个吊灯也一定很难清理。
楼梯在壁炉侧面,胡桃木的扶手被打磨得光亮如新,只不过有一段时间没打理了,落了不少的灰。翻身上了二楼,二楼与肖恩家的二楼还不一样,它中间是空的,绕着一楼的客厅和餐厅是一圈走廊,两个卧室和两间书房交错分布在房屋二楼。
肖恩觉得有必要让凯文来学习一下什么叫奢华的装修了,如果眼前的房子装修是一颗明珠,那么肖恩之前的房子只能算是一颗看起来还算光滑的石头。卧室和书房铺设着光滑细腻的木质地板,纵然有一层灰尘落在地上,但丝毫不影响它反射太阳的光芒。
卧室四周贴着印满夸张花朵和叶子的壁纸,在墙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繁复的图案,卧室有一张又大又宽的四柱床,软蓬蓬的床垫和天鹅绒的被单让肖恩现在就感觉到一种舒适的睡意。在靠窗的墙边摆放着一张洛可可风格的梳妆台,一面平整巨大的梳妆镜倒影着肖恩年轻的脸,可惜梳妆台是空的,连一把梳子都没有。
书房的墙壁嵌着桃花芯木的木板,木板上没有花纹,只有几条横平竖直的简洁印记。黑胡桃木的书桌被放置在窗户边上,上午的太阳照射在桌子上,显露出黑胡桃木简洁而美观的花纹。
与书桌配套的是一把精致的座椅,它的四条腿被雕琢成狮爪的形象,在椅面上还装着厚实的绒毛垫子。
肖恩相信坐在那里不管是看书还是写信都是一种享受。他小心地坐了上去,还在上面颠了颠,软软的却还能给屁股一个支撑,确实舒服。
书桌的左侧是个小柜子,被黄铜小锁牢牢地锁住,书桌中间和右边则是五个抽屉。
抽屉!肖恩总算来了精神,他掏出钥匙串,将蓝尼指给他的抽屉钥匙一一试了试。
咔哒!黄铜小锁在机簧的作用下弹开,柜门开了一条小缝。肖恩也是受够了威廉的陷阱,他没有鲁莽地开门,而是像刚才开门那样在柜子后面摸索着什么。
一分钟后,又是一条绳子被肖恩小心挑断,这次绳子连着的是一个装着水的瓶子,里面泡着一块分量不轻的白磷。
很显然如果肖恩不够小心,罐子倾倒将白磷放出来之后,书桌里面的秘密将会被焚烧一空。
肖恩将陷阱小心翼翼地取下,将柜子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在柜子里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一份内德·邦兰特给他写的人物自传手稿,一些大人物与威廉的往来信件,包括维多利亚女王。这些确实值威廉好好收藏。
手稿的一页被折了个角,而这一页也总是被翻开,威廉并不是个爱看书的人,肖恩看了看别处的痕迹,好像就这页最脏。
抽屉就没有这样的结构了,但收获同样不多,数张散落的汉密尔顿,一个石楠木根瘤做的烟斗和一柄枪体漆黑但贴着象牙贴片的转轮手枪算是最好的收获了。
这把手枪与常见的柯尔特M1873完全不同,它的枪管只有四英寸(102mm),枪身相当紧凑,小巧地仿佛一件铁质的工艺品。
它的上弹也颇为有趣,它是采用中折的方式打开弹巢,它的照门锁闭转轮手枪框架,拇指按下推柄可以解脱锁闭,这时整只手枪就像被折成两节一样打开,弹巢前面的铰链让手枪不至于断开。
一个很有趣的设计就是看到随着枪械中折打开,弹巢下面的抽壳钩兼抛壳挺开始抬起,打开到位后,抽壳钩兼抛壳挺会自动缩回。如果动作太用力,甚至会把弹轮里的弹药像喷泉一样推出去。
肖恩看着这些有趣且熟悉的外形,渐渐想起了它的大名——韦伯利转轮手枪,MA1型。
而更被大家熟知的,是在《战地1》中换弹如天女散花的韦伯利 MKⅥ,而另一个就是前世小时候玩的那种往里面塞一圈红色“子弹”,打一枪响一声的转轮手枪,也是韦伯利的经典款式,MKⅥ。
肖恩吹了个口哨将战利品纳入怀中。
书房的两面墙壁是樱桃木做的书柜,书柜高大气派,又颇具匠心,在每扇开合的柜门上精心雕琢着供人拉拽的黄铜把手,红褐色的家具搭配精细的黄铜把手,营造出一股贵气。
不过威廉似乎并不爱看书,里面的书连书皮都不曾被翻开过。
书房里转了一圈,肖恩都没有找到钥匙串上的那个保险箱在哪。
奇怪了,有钥匙却没锁,就没见过这样奇葩的事情,肖恩在二楼细细看了一圈,就连墙壁和地板都不曾放过,他还特地去厨房找来一个长柄汤勺不停地敲击,但从声音上来听都不像是有空鼓的地方。
甚至他都爬进壁炉,在满是烟灰的壁炉中一阵摸索敲打,都不曾发现有任何机关暗道。
于是,肖恩又回到了书房,回到了书桌跟前。既然在书桌里布置过陷阱,那么最大的嫌疑还在这张桌子上。
肖恩用铁勺敲了敲桌子,企图用这个办法来找出有什么门道,但这无疑让肖恩失望了,铁勺确实发出了空洞的响声,但桌子有柜子、抽屉,本身就有大量的空处,这让肖恩犯了难,他一筹莫展地摊在椅子上,两只脚高高翘起搭在桌子上,柔软但颇有韧性的坐垫紧紧托着他的上半身。
柜子,桌子,抽屉,他又坐直身子,将身前的抽屉不停地拉进抽出,企图找出藏保险箱的最佳位置。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到桌子背后,敲了敲桌子的背板厚度。他俯下身子,爬到左侧柜子边上,把手伸开,拇指向后中指向前尽可能伸长,一乍,两乍,肖恩整个人几乎都要钻了进去,柜子的深度是对的,他与量出来的尺寸与外侧的板子对比,两者几乎毫无差别。
接下来就是抽屉了,他用小刀轻轻将抽屉卸下,抽屉很大很长,这耗费了肖恩不少来的力气,但搬出来之后肖恩就笑了,抽屉比柜子肉眼可见地短了一截。
小恩将四个抽屉全部取下,用铁勺子轻轻敲敲后面的板子,只听得一阵“空空”的响声。肖恩笑了笑,只一脚就将抽屉后面的板子踢出了一个窟窿。
午后的太阳将窟窿照得一清二楚,那窟窿后面,就是肖恩梦寐以求的保险箱。
肖恩不顾打碎木茬上的细刺,又一划拉,就将那窟窿扩大了一倍,又是一脚,整块掩人耳目的板子就碎成了几块。他将手伸进去,抓住保险箱的一角,将它扒拉到窟窿边上。随后两只手用力,将它端在了桌子上。
这是个特制的箱子,箱子通体发黑,连漆都没有上,大咧咧地展现着铸铁本色。箱子高而扁,厚重的外壳有两指厚度,保险箱门嵌进了箱体,只留下一条非常小的缝。它用料扎实,就连肖恩也暗暗感叹它的重量,如果是一般的贼,肖恩相信背着它连二楼都下不去。
它的门上除了一个钥匙孔之外还有一套机械锁,锁上是几个表盘,表盘上有对应的指针,这就是最原始的密码,钥匙和密码缺一不可。
肖恩手头是有钥匙的,但密码老威廉可从未说过。肖恩默默叹出一口气,暗骂老威廉奸猾似一条老狗,说是给他一套房产,炸弹,白磷,藏宝样样不缺,你说你死都死了,又何必再为难他?
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一个一个试呗,好在机械密码锁与电子密码锁不一样,不会输错几次就给锁了不让输,肖恩还有不少试错成本。
肖恩正要从“零”开始自己的试错之旅,门口传来了特里惊慌的喊声:“李先生!门口来了两个人,他们带着枪直直闯进了庭院,往大门来了!”
特里是肖恩特意派到二楼外面做视野的男人,倒不是他视野开阔善于观察,而是肖恩实在怕他冒冒失失的性格把他自己搞死。
肖恩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出了书房,倚在栏杆上看着已经进来的两人。
来人一男一女,穿着并不算考究但也算得上得体的衣服。男人一身米白色的西服,戴着一顶跟肖恩同样款式的白色德比帽,女人则穿着一条棕色的百褶裙,上衣把一排扣子直直扣到脖子下面,她带着一顶宽沿牛仔帽,将长长的棕亚麻色卷发压在帽子里面。
这两人并不是肩并肩走进来的,而是进来一架轮椅,男人推着,女人坐着。
他们很显然也听到了肖恩的脚步,他们抬起头来,看见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也颇为惊讶,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率先发问:“我没见过你,如果你不是什么小偷之类的人,就请做个自我介绍。”
肖恩听得出这个女人对房子的熟稔,看来他们是认识威廉的。
肖恩有些抓马地编起了瞎话:“我叫罗宾,罗宾·威尔逊。我是威廉的朋友,他在卡农城有些麻烦,叫我来房间里取一些东西。”
“好吧,威尔逊先生,你请便,我们只是威廉先生的邻居,他已经很久没过来了,我们看到他的门开着,就过来看看。”女人见对方回答像模像样,就不再怀疑,解释起他们过来的原因。
肖恩松了口气,正要礼貌道别的时候,他脑子灵光一闪,察觉到一丝不对。
“邻居?哪个邻居会推着行动不便的女人过来串门?而且男人一言不发,全听女人发话?不对,不对,怕不是来找威廉寻仇来的吧?”
肖恩想到这里,就马上警觉起来,他猛地弯腰,躲避,掏枪,瞄准一气呵成,只是下面那两个人的行动要比肖恩还要快,在肖恩将手摸到腰间的时候,女人不知道在哪里藏着的猎枪已经开了火。
砰!肖恩的帽子破了个洞,肖恩眼睁睁地看着帽子贴着头皮飞到了自己的脑袋后面。
“别动小子,再敢动什么小心思,下一枪就是你的脑袋了。”楼下的女人大声喝到,声音高亢震耳:“现在你给我老实交代,该死的威廉·科迪死哪去了!”
肖恩还陷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独.....独头弹?打帽子?这怎么可能!”
这一刻,肖恩的道心破碎了。肖恩自诩是个猛男,两支削短枪管的猎枪也玩了小半年,他太了解这支枪了,说刚猛那确实刚猛,惯用的12号鹿弹一发将近四十颗铅丸,打到那里都算是众生平等,但说到精准那就是个人人都懂的笑话。
无匹的后坐力让一般女士不敢尝试足火的威力,打完之后她们的肩胛骨一定会疼上一周。而那根竖在枪中间的照门更像是一个安慰而非瞄具。
双管猎枪有两根枪管,两套独立的发射系统,那么在中间的照门到底是给谁看的?瞄好了,左边的打出去偏左,右边的打出去偏右。好在猎枪用的是霰弹弹头,发射出去全是锥形范围溅射伤害,大致笼罩住就算成功。
但是这用猎枪发射独头弹还精准命中头顶的帽子,这是什么枪法?
肖恩不可置信的眼神将女人逗得一笑,她轻轻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我是安妮·奥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