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商人被问得一窒，好像被人冲脑门上来了一拳似的，完完全全找不到北了，在霉味和粪肥味道的熏陶下，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好像对面说的没问题，但总有一些地方非常奇怪。

“但是，我没收到钱啊？”他总算找到了事情最核心的问题，费城佬要不花一分钱从他那里把小麦和化肥拿走。

“法克，你他妈是不是在戏弄我？”一想到钱，犹太商人的智商又回到高地，他以不符合身材的敏捷一跃从柜台上面跳了出去，正正地停在商店门前，戳小麦袋子的小刀明晃晃地在他手里摆弄着，阻止那两个冒昧的家伙走出商店大门。

“老子当然在戏弄你，犹太鬼！”费城佬双手一划，从柜台上扫出两袋包好的肥料，猛地朝犹太商人的脸上投掷过去，“红石镇可不是犹太人的红石镇，滚回欧洲去吧！贪婪的魔鬼!”

两袋用纸包着的肥料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下了一阵粘稠的“雨”，把半個商店涂得到处都是，一时间粪肥的味道又重新充盈到犹太商人的鼻腔当中。

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费城佬拿出来的两包肥料正好是有机肥里的堆肥和厩肥，犹太佬的脸上身上已经被灰绿色的肥料包围。他顾不得擦拭一二，就扑过来要跟费城佬打作一团。

这下子，威力就好比是在厕所里沾了屎的拖布，犹太人化身厕所战神，费城佬只顾着逃开，根本不敢跟他对战。柜台上的肥料袋子肉眼可见地变少，都化作武器丢到犹太商人的身上。

犹太商人只觉心中腾起一股怒火，任凭他怎样想着冷静、克制都无济于事，他瞅准一个空挡，跳起来将脚下面的化肥挑起一小撮甩在费城佬的身上，趁着他举手格挡的机会，一个跃步跳到他跟前，要抓费城佬的领口。

费城佬虽然右手举高阻挡着飞来的纸袋，但从手臂的缝隙当中一直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见犹太商人胳膊前伸要抓自己，就势左手伸出拽住他的右臂，闯进对方身前往他小肚子狠狠一脚。

犹太佬贴着地倒飞出去两米多远，撞在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费城佬跟犹太商人一番撕扯，头顶的宽檐大帽在双方的乱战中掉在地上，露出一张黄皮肤的脸来，原来这个操着一口费城口音的家伙就是肖恩·李。

肖恩也不管地上脏兮兮的粪肥，长靴直接踩住打算起身的犹太佬的胸口，朝着犹太佬的脸上先来了一拳：“在欧洲操持贱业的犹太人，狗一般的东西，在亚美利加也敢欺辱他人了哈？”

这一拳正正砸在犹太商人的鼻子上，鲜红的鼻血如同翻倒的红酒，从他那大鼻子中哗哗淌了出来。

犹太人经不住这一拳，打的他不停痉挛起来，手中的刀也掉在地上，被后面的蓝尼一脚踢开。

肖恩咚的又是一拳：“拿刀是吧？还想偷袭！”这一拳顺带着犹太商人的皮肉砸进他的嘴巴里，嘴里被尖牙豁开一道口子，血泡泡混合着唾液流进他的嗓子里，血腥味直冲脑门，一口血水呛进气管里，，刺激得他不停咳嗽着。

“别，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我发誓我从没有见过你，我甚至不知道挨打的原因！”趁着挨打的间隙，犹太商人赶紧求饶。

只是这第三拳已经出手，直直打在犹太商人的眼窝，他只觉耳朵里唱诗班的赞美诗合唱混响，灵魂轻飘飘的已经飞往了天堂。

“打了你一顿，你居然还不知道挨打的原因，那看来你是真的该挨这一顿打。”肖恩甩了甩破皮的手，揪出他还算完好的长袖内衣擦了擦手。

“接下来呢？”蓝尼探了探犹太商人的鼻息，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接下来？当然是将我们‘买回来’的肥料和种子送给查尔斯啊。还有他抽屉里的钱，在契约规定里受的伤，姑且算是工伤好了。那务工和赔偿当然要算在这个犹太人身上。”肖恩大包小包地把肥料装到木箱里捆扎结实，一股脑地挂在“灰姑娘”的身后，带着完成搜刮的蓝尼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而在农资店里一片狼藉的犹太商人依旧躺在那里，根本没有人出来帮忙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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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威尔逊镇长。”

红石镇广场的栎树边上，镇长办公室里，本森背靠着椅子听犹太商人讲述着昨天被袭击的经过。

现在是早上九点，太阳透过栎树繁密的叶片，从缝隙里射出几道光照在本森的办公桌上。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本森的烟斗就放在他的嘴边，在问询的间隙习惯性地抽上一口。

“你是说，一个费城来的，带着一个黑人，以买种子和化肥的名义袭击了你，还把你赖以生存的钱款抢了个遍？”

“是的，镇长先生。甚至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犹太人的缘故！”犹太商人忿忿不平道。他捂着乌青的眼眶，鼻子有些歪歪扭扭，嘴里因为一个巨大的豁口导致他口齿有些不清。

“唔......”本森又抽了一口烟，他在犹太人受袭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也对肖恩这恶作剧的作案手段有些头疼不已。

按理说，敢提着两只猎枪和一柄短斧去搏杀灰熊的男人，有能力和手段在西部这片土地干掉三个平克顿侦探还安然无恙最后逼走一个平克顿分社负责人的男人，居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邻居，去得罪一个农资商人。

如果肖恩当时想杀人，杀了也就杀了，本森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会可惜修路的冤大头不太好找。但就这样大喇喇地将他打了一顿，甚至掩饰都如此敷衍，本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是因为最近犹太商人一下子把所有人全都得罪了，才没人告诉他那个带着黑人的费城佬就是肖恩·李，要不然以肖恩的名气，当天下午就暴露了。

“我本以为红石镇是我遇到的最契合的小镇了，无论它的地理位置还是它周围的经营环境，更不要说淳朴善良的小镇居民了！”犹太商人说到小镇居民的时候明显卡了壳。

“我本以为我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我会融入红石镇，直到有一天没有人会再歧视犹太人，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被红石镇的所有人集体歧视，还被红石镇某个不认识的家伙打了一顿，就因为我是一个犹太人！我受到了非常不公正的待遇，所以我向您提出义正辞严地正告，您必须要给红石镇一个安全平稳的商业环境，否则没有哪个人能长久地待下去。”

本森只好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下次了。除非有哪个傻子再将全镇子的人得罪个遍。”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治安官，镇长先生，我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来说，红石镇的安全问题还有待商榷，如果安全问题能得以解决，我相信会有更多人选择来红石镇定居和工作。我们镇的人口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混乱也越来越多，是时候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来做治安官了。”

本森听了之后沉吟半晌，一脸为难道：“很抱歉让您承受如此巨大的伤害，但是您也知道，红石镇这个小镇子和别处不同，它太小太偏，不要说劫匪了，连老鼠都看不上这片不毛之地，恐怕没人愿意来莪们这里。”

犹太商人也犹豫了一阵子：“我加钱。”

“好的先生，没有什么比经商环境更重要的事了，明天我就给你办妥。”